雪姬这才停下来,拉了拉衣裳,看着伏在地上的翠袖说:“去,打探打探,废院里的那个怎么样了,今日都做了什么?还有,看看王爷去了哪?”
“是,是。奴婢这就去!”翠袖哭着回道,身子被雪姬踢得狠了痛的她一时站不起身。
“还不去?等着我给你发银子?”雪姬又是一脚踢到了她身上。
“是,是。”翠袖一边磕着头,一边强撑着身子往外面走去。
楚煦出了雪姬的梅苑,一时间竟不知道往哪里去。
常礼见了,立即上前问:“王爷,去竹苑听绿腰夫人吹笛?你好久没去了听曲了。”
楚煦看了看暮色四合的园子,点了点头。
坐在竹苑里,绿腰浅笑着给他一一布菜。
楚煦举着箸,在各色菜式之间拨弄,竟是胃口全无。
“王爷,菜不合口味吗?妾身亲自下厨给你做几样小菜,可好?”绿腰温柔的问道。
“不用,小王不饿!你且吹一支曲来听听。”
绿腰放下手中的箸,笑着说:“妾身刚学了一支曲子,王爷要不要听听?”
“也可。”楚煦兴致缺缺的说到。
“请王爷稍等片刻,容妾身准本准备!”
“嗯。”
绿腰轻扭着,款款的进了后堂,随着她的步伐,悬挂的玄关处的珠帘一阵晃动之声。
正在楚煦百无聊赖的喝着酒的时候,珠帘后一阵琵琶声响起。“铮铮铮”的杀气甚重,正是那日络离所奏的《十面埋伏》。只可惜,绿腰的弹奏技艺虽精湛,却没有络离的肃杀之气,也没有络离最后的那种悲凉之意。
楚煦听了,将酒杯往地上一扔,怒道:“你奏的是什么?”
绿腰被这声响吓了一跳,琵琶弦也断了一根。急忙出来跪在楚煦面前,瑟瑟的说:“回王爷,妾身所奏《十面埋伏》。”
“哼!无知妇人!”楚煦丢下一句甩袖走了。
“还请公公救我!”绿腰拉住跟在楚煦身后的常礼衣摆,趁着他转过身来塞给了他一个金镯子。
“唉!绿腰夫人,奴才好不容易说动王爷来了竹苑。你说你好好吹你最拿手的笛子不就完了嘛,弹什么琵琶?你那是《十面埋伏》吗?软绵绵的跟江南小曲似得。王爷能不气吗?”常礼叹了一声说道。
“妾身自认今日之曲与云霓所奏分毫不差啊,怎么会?”绿腰说道。
“夫人,您也是个学曲的。这曲最讲究个意境,您那有吗?”说完头也不回的去追楚煦。
“夫人……”绿腰的贴身丫鬟珠儿上前想要扶起跌坐在地上的绿腰。
“珠儿,王爷半年才踏进竹苑,却不想被我搞砸了。呜呜——我真没用——”绿腰哭着说,“这么多年来,除了云霓失手打破琉璃盏那次,王爷重不动怒。今日他的怒气这么大,我怕也要进废院去了。呜呜——以后可怎么办呢?”
“不会的。夫人。”珠儿劝着说。
“你见过王爷动怒过吗?”绿腰问。
“王爷对后院里的夫人虽不能说是一碗水端平,却不曾见他动过真怒的,尤其是这么大的火。”
“就是咯,就是咯。这一次他动了真火了,我要进废院了。呜呜——怎么办呐?”绿腰抱着珠儿害怕的哭泣。
看着主子哭的伤心,珠儿一时也没了分寸。主仆二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楚煦在花园中漫无目的走着,心里隐隐有股怒火,烧得他烦躁不安。可又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动气。是为了雪姬的争风吃醋还是为了绿腰?他自问。
好像都不是。对待女人,他自问虽不能做到雨露均沾,可也不会为了这些小事而动气。可事实上,他就是动怒了,而且还是雷霆般的怒火。
到底是怎么了?
他在镜湖边站定,看着月光洒在湖面上被微风吹起银色的波纹,他被自己这种陌生的情绪弄得有些六神无主。
“王爷,要不去兰苑?”常礼也感到了今日这位爷不太好伺候,小心翼翼的问。
“不去了。看着烦心!”
烦心?这位爷居然会说女人烦心?他不是说女儿家是水做的,要爱着宠着的吗?今夜怎么会觉得烦心?
常礼守在他身后想到。
“随处走走吧。”
“诺。”
常礼小心的走在楚煦身后,思索着要不要将下午所见告诉他。
“王爷,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常公公竟也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楚煦调侃。
“瞧王爷说的,奴才有多能耐似的。”常礼陪着笑脸说,“奴才能在王爷跟前办事,自然从王爷那儿学了几分,说到底还是奴才的主子王爷您有能耐。”
“得了,少贫嘴了。”楚煦笑骂,被常礼几句马屁拍的心里觉得舒爽多了。“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是是——”常礼见楚煦心情好转了些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奴才今日傍晚遵主子的吩咐去找沐大人的时候,看见他和……”
“他和谁?”楚煦被他的半截话茬吸引住,停下脚步问道。
“奴才看见他和云霓姑娘在花园里,两人站的极近,似乎在谈论什么。”常礼说完退到楚煦身后站定,垂着首,不再言语。
“和云霓?”楚煦反复琢磨着常礼的话,皱着眉,望着天上的圆月。
云霓啊云霓……
楚煦奇异的发现,他每念一次云霓的名字,心中那股邪火就猛上一分,灼地他的心有些疼,心底似乎有人在呼唤,去见她去见她。彷佛只要见到她,那股子邪火才能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