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络离已经喝完了药。桓宵正欲拿掉软垫,让她睡平,却被她阻止。
“今日里多亏桓大夫捡回云霓的一条命。云霓已经欠桓大夫太多,虽说虱多不怕痒,总归不好再叨扰。云霓这就告辞了!”说着,她掀开了被子就要下床。
桓宵每每听到络离说话,总是会不自禁的微笑,这个女子有时像个孩童般调皮。
他没有阻止,微笑着搀扶她下床。却在她起身离开之前,塞给她一本书。络离正欲打开,又被他推了回去,在她耳边轻轻说:“回去再看吧。”她只得点了点头。
两人正走到门口,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二话不说抱起络离就走。
络离差点惊叫,却看见桓宵对着她挥了挥手。既然桓宵这么的放心,想来这个蒙着面的人便是送她来的人。她放弃了挣扎,当下她最重要的事是保持体力,尽快的恢复身子。男女之防只好放在两边。
回到了栖霞院,黑影就要掉头而走,络离的出声却止住了他的脚步。
“不管如何,今夜云霓还是要多谢沐大人。”
沐之秋缓缓的转过身来,“你今日约我来此。这可是目的?”
“是,也不是。”
“今夜云霓对沐大人所求之事还望大人能够留心一二。”
“云霓,你变了。”沐之秋轻轻叹道。
“不变,如何为大人做事?不变,难道还有再被杖责致死?不变,如何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中还清大人的债务?不变,如何保得胞弟性命?”络离冷笑反问。“过几日大人再来时,希望我们的债务能够两清。”说完,她推了门进去。
庭院深深,深夜的风萧萧的吹着,卷起了发,沐之秋在萧索的园中站立许久。
他看着那扇门,陷入了沉思。
原还以为楚煦是对云霓留着心的,为何她病得这么重了,都没有差桓宵来看病?还要她使了计策让自己请桓宵?莫非楚煦并不对她上心,游湖那日只是给自己看的障眼法,好让自己放心?他想起云霓曾称他为“睡狮”,楚煦难道真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简单?云霓为何会对大楚王朝了解的那样透彻?如果楚煦对她不闻不问,今夜她所知道的又从何而知?
唉……
风吹散了他的叹息,零零散散的飘在空气中。
云霓,你可知,我将你送至桓宵医治你的病,并不是怕失去一个聪明能干的细作,而是怕失去你……
晨雾迷迷蒙蒙的罩在大地上。荒芜的园中,一个少年迎着朝阳一遍又一遍的打着拳,眼眉之间,发梢上都挂着露珠儿。少年很削瘦,衣服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用皮包骨头来形容并不过分。
“云姐姐怎么起的这么早?已经是深秋,你身子本来就弱,这前两日还咳个不停,这才好了几天呐?就在这寒气中练拳,还要命不要?”红蕊走过来为她披上了一件衣服。
“无事。我已经好多了。”络离笑道。那日桓宵偷偷塞给她的书居然是一本心法,她每日按着那本心法晨晚都练上几遍,身子已经慢慢的好转起来。这些天她发现将心法融入到拳法中,并将打拳的速度减缓,又有不同的感受。身子虽然依旧瘦弱却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动一动就气喘。
“不过是吃了几贴小薛的草药,又能好到哪里去了?”红蕊嗔道。
“好红蕊,我肚子饿了,米粥好了没有?”络离对着红蕊撒娇。
“唉!这都快过去一个多月了,王爷怎还没有免去对咱的罚?”红蕊叹道,“这月余,云姐姐只喝米粥,瘦的都不成形了,让人看了都心疼。”
“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喝米粥也比山珍海味强。”络离笑着拥住红蕊往灶房走去。
红蕊其实很好奇,云霓在月前病的已经很厉害,还不时的咳出血来,那时她还担心她会撒手而去。想请桓大夫来瞧病,却是哭求无门。好在小薛看她们可怜,悄悄的送来几幅草药,哪知吃了之后,云姐姐竟慢慢的好起来。虽然她依然削瘦,精神却是好了几倍。有几次她都偷偷问过小薛是不是请了哪位神医配的草药?可小薛本也是个小厮,再是同情她们又哪里请得动神医?不过是平常的草药罢了。想来是云姐姐命不该绝。
主仆二人简单的吃了些米粥,刚收拾好碗筷就听到了车轮的声音。
“红蕊,红蕊,快些开门。”小薛在门外叫道。
“来了,来了。”红蕊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疾步走过去打开了侧门,“小薛哥,来了?”
“是啊。”小薛一边将车子推进园中一边说道,“这些是王爷房里的,余下的我和何三洗了,这些个没法帮您们了,你们且辛苦下。”他把车子推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递给红蕊,“大夫说这个是最后一贴了。”
红蕊顺手接过,“谢谢小薛哥了,这几日要不是有你照料着,我和云姐姐都不知道该如何了是好。”
“嘿嘿——这也是举手之劳。”对着红蕊感激地眼神,小薛有些困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和何三是王府里最低等的下人,平日里王府中的丫鬟们从没有人拿正眼看过他们一眼。只有云霓和红蕊对他们又客气又友好。
“小薛哥昨日里出府了?”络离走过来笑着问。
“嗯。趁着倒夜香的时候,出去给你抓了些药。”
“多谢小薛哥了。”络离说着又从手上褪下一只手镯给他。
小薛笑的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缝,小心收好,道:“哪里,哪里。云姑娘真客气。我看云姑娘的气色好多了,最近是不是已经不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