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与那嵩山少林寺的方丈厮杀得难解难分,竟活生生一直打到月上中天。
方丈活了七八十岁,花白胡子一大把,体力渐渐有所不支,将要倒下,却还凭着手里的禅杖硬撑。
兰芷就趁此机会,一把拂尘甩上月华,月光如练,飞散下来,顿时满地火树银花,粲然若烟火。
“好!兰施主修为高深,老衲佩服!”
少林方丈眉须飞舞,稳稳落地,撑着一口气,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颤颤巍巍自怀间摸出一本经书递给她,兰芷拱手一拜,“多谢方丈,晚辈得罪了。”
晚辈?
一旁观战的兰若眉毛一挑,他一直都以为兰芷是个青春不老的老太婆,没想到还是比方丈要小一辈的。
兰芷接过【易筋经】,飞身跃起,拉起兰若就往深山老林处飞去。
她衣袂飞扬,风姿绝世,惊诧起身后一阵阵感叹和窃窃私语,甚至隐隐有了年轻气盛的修道者起了爱慕之心,口出狂言。
可惜,这些她全然不顾,只抱着痴呆了的男子在月色下遨游,一张明艳娇美的脸庞在月华下竟好像渐渐变成了玉色透明一般。
美人冰肌玉骨,原是这么一说。
兰若盯着她那张脸,心道。
一炷香的功夫,他们遁入嵩山深林处,兰芷这才放下怀中的兰若,兀自打开【易筋经】,细细翻阅。
兰若八卦地上前凑脑袋去读,一看这才傻了眼,上面全是些他看不懂的梵文。
“师傅,上面说些什么?”
兰芷鄙视地白了他一眼,这十年,每当他看不懂经书道学之时,那声师傅总是喊得格外的亲。
“上面说,你这病难治,十之八九是要变成女人了。”
兰若一听,心一沉,脸色黯淡了不少,“是吗?哎!人各有命,如果真是如此,我也认了,以后我多多修炼些纯阳的心法,说不定也能够掰回来。”
这话说得心酸,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兰芷闻言,将书一合,“那好啊,既然你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那我们就不治了,回去吧。”
说完抽身要走,后面兰若急眼了!
“哎”地一声,连忙叫住,“别介,有法子治还是治治啊,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说放弃,这不是你教我的么?”
兰芷闻言,停住脚,回首瞥了他一眼,眼神玩味,意思是,我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你就听进去这么一句?
兰若哑然,脸微红站在原地,硬着头皮说道,“再怎么着,也不能变成一个女人不是?”
兰芷忍俊不禁,一个没忍住,扑哧一笑,霎时间暗无天日的深山老林竟粲然生花,满树生辉。
兰若看得呆了,痴痴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回忆要钻出来。
“师傅,你真美。”
他情不自禁地感叹。
却见那女子娇笑的面庞逐渐变得愠怒起来。
脸上怒红越聚越深,“你僭越了!”
一声轻飘飘的训斥,却分外有力,男子赶紧俯身一拜,“师傅,对不起。”
兰芷轻甩拂尘,伸手示意他起身,“算了,当务之急,还是帮你治病要紧。”
“真的有办法?”
兰若挑眉,大喜过望!
天知道他对于这三个月来,跟在兰芷屁股后面修炼的事情多么悔恨!
谁能想到小小的一个心血来潮,竟活生生将一个大好男儿变成一个太监呢!
试想一下,假以时日,他代替道教出战佛教,身披一身大红长袍,兰花指捻得飞起,左手一本【葵花宝典】,右手几根银针嗖嗖嗖地飞出去,大喊一句,“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那才真是丑出翔!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寒颤,牙根儿都冻僵了。
这一晚,他跟着兰芷在漆黑的山路里前行,往山顶攀爬而去。
虽然更深露重,可他们这十年每天用山泉水洗眼睛,无惧黑夜,生有天眼。
待爬到嵩山山顶已经是五更,鸡叫时分,一轮红日从山顶缓缓升起。
这时,身旁的女子,白衣如雪,飞身而上,一把拂尘竟甩开数丈之远,红日冉冉升起,在她拂尘之上镀上寸寸缕缕金边。
她整个人都好像要在薄雾朦胧之中消逝于无形!
“师傅——”
兰若瞠目结舌,他飞身而上,疯了似的,伸手去抓那个长发在风中飞扬的少女!
是啊!她一直都还像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却永远站在每一轮的明月和骄阳面前,为他遮风挡雨。
“师傅——”
这一声喊得肝肠寸断,心甘情愿,却仿佛悔之晚矣。
兰若,他终于发现了那一丝丝诡异和惊恐的事实。
兰芷正在变得透明,真正的透明,她整个躯体都在消逝和雾化,仿佛化为了一缕烟,消散在山风里。
兰芷雾化了!
彻底消失不见了!
化为一丝薄雾,淡淡地消逝在晨曦之中。
空气中传来少女淡淡的声音,“别怕,兰若,我们在另外的时空再相见!”
兰若眼角已然潮湿,他漂浮在悬崖间,正在缓缓上升,整个人身体越来越接近太阳,灼热的阳光似乎要将他烤成一缕烟。
宛若飞蛾扑火的决绝,他飞身扑上,去拥抱那一轮冉冉升起的黎明。
倘若要死,便与你死的一样吧,这样,我们还是在一起……
彼时,嵩山少林寺,法术界高手齐聚。
禅房密室里,方丈正在打坐,忽然狂风大作,一抹黑影翻身而入,素手燃起地狱红莲,朝着这位百岁老人冷笑,“你猜没了兰芷的庇佑,这里会死多少法术界的高手?”
方丈冷汗涔涔,顿时乱了方寸,“你!你想如何!”
黑影冷哼,“乖乖说出兰芷的下落,我可以暂且饶过你们。”
“请恕老衲无可奉告。”方丈双掌合十,绝望地闭眼。
黑影掌中的红莲业火越燃越旺。
“身为法术界的至尊风水师,原本就该是她来庇佑你们,我去找她,有何不可?方丈你莫要一念之仁,毁了法术界的百年基业。”
闻言,方丈身形一僵。
半个时辰之后。
禅房里传来方丈最后一句佛偈,“星盘轮回,斗转星移,每到一个轮回,都会有帝王星和紫微星降世,倘若收集到足够的帝王星和紫微星转世之人的魂魄,便可逆天改命!”
许久,禅房内悄然无声,半个时辰后,一个小沙弥闯入禅房,却发现他们的方丈已经坐化圆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