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荷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和一肚子的疑问,但是她最终还是被顾锦年拖出了病房。南律和李斯被支开了,他们就走在医院的花园里,夏启荷走在前面,顾锦年走在后面。
“他是锦年。”顾锦年开了口,夏启荷的脚步一下子停住了,她转过头:“那你果然就是宝生了。”
说他是宝生,可是却又不是以前的宝生。所以她常常有一种错觉,觉得面前的人是宝生,却又不像宝生。以至于让她认为,他会是顾锦年,而不是顾宝生。他保留着他的容貌,保留着他的记忆,却不再保留着他的心,他虽然依旧温柔,背后却带着一股凌厉之气,他是顾宝生没有错,却不再是以前的顾宝生了,而那个顾锦年……
“他呆在医院里的这一段日子,因为一直看着我写给他的日记,让他产生了错觉,”身后的人声音轻软,“他认为留在你身边的人是他,而不是我。父亲派了人给他治病,他却一直不愿顺从,几次心脏病发作,差点断送性命。父亲不敢再派精神科医生来,只得让他一个人闹腾。”
现在身后这个一直自称为顾锦年的人,正在阐述另一个顾锦年的故事:“他的病时而好时而坏,有时候闹腾起来会连带心脏病发作。父亲很担心,便让我进医院陪他一段日子。我的心脏一直很好,并没有出问题,但是为了进到医院里,父亲谎称我心脏不好。我陪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他一直在问我关于你的事情。后来有一日夜里,他突然发起狂来,拿起菜刀就要刺向我,我躲过一劫,从此之后他便被锁了起来。我问他为什么要伤我,他却说我是冒牌货,他才是顾宝生。我便知道,他是发了疯了。”
“后来呢?”夏启荷听得有些胆颤心惊,她抬起头看着顾锦年,顾锦年继续说下去:“后来他的病越来越重,有时候无法分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自己是谁,心脏也非常不好,连续发作了几次,终于在最后一次因为抢救不及时,而葬送了性命。”
夏启荷僵住:“那石磊是怎么回事?”
“说来也怪,他死后本以为一切都平息了,直到石磊出现在我面前。我只看一眼便知道,他就是锦年。”顾锦年淡淡的呵道:“起初我也难以置信,许是他的灵魂真的到了另一个陌生人的身上,与他共存了吧。”
他的话让夏启荷很难以置信,这是在是太离谱了,灵魂转移?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如果说不是她亲眼看见怪异的石磊,她是半点都不会往那方面去想的。可事实却让她根本无法接受,她只能睁着眼睛看他,并不开口,却一遍一遍对着自己的内心问:这是真的吗?真的是这样吗?实在是太离谱了!
这件事情似乎就因为这般的真相揭开而淡定了下来,南律和李斯回了学校去,石磊被顾锦年的人看守了起来,而医院里的夏启朔依旧没有办法记起以前的事情,只是迷迷糊糊的看着窗外。
表面上一切都风平浪静了,可夏启荷总觉得她所看到的并不是真相,在那风平浪静的深处,还有另一个秘密,它在冲着她招手,在呼喊着她:请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事实埋藏在另一个地方,那是深渊,亦是地狱。
石磊……事情平息之后,夏启荷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想起那个少年,初见他时他温润的好像一杯水。对了,她那个时候还有错觉,觉得很熟悉……如今她找到了这个熟悉的感觉,是在以前的顾宝生身上,他与他拥有相同的味道。顾锦年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依附在他的身上吗?可是灵魂转移这种事情也实在是太奇怪太不可思议了。
世界上真的有灵魂转移吗?她觉得,这应该是不现实的。
如此想着,她总想去医院看一看那个少年,总想再去验证一下现在所谓的事实,是否是真的事实。她的确也如此做了,挑了一个双休日,拎上水果前往医院。
还为走到病房门外,有一个柔软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是歌声。温柔的,蔓延的,好似在森林里穿梭,带着幽远的气息,一层一层延伸到四周:“曾经我盼望那温柔的鼓励,如今我已学会用爱来换取,也许明天我会更努力……为你……那段血泪汗的日子终究会过去,拥抱风雨不会再伤心,那段血泪汗的日子怎么能忘记,哪里有梦就往哪里去。孤独的灵魂漂浮在人海里,孤独的灵魂漂浮在黑夜里,哪里有梦就往哪里去……”
它是那么温柔,温柔的沁入人心。她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上,听着他的歌声。现在唱歌的是真正的石磊吗?可如若他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顾锦年的话,怎么可能会唱得出这样动听的歌。
它分明是那么悲伤,为了某一件事情,被迫分开的痛苦,思念相思之人的痛苦,孤单的痛苦,悲伤的痛苦……
夏启荷忽然有一阵莫名的冲动,她走了几步猛地推开病房的门:“你一直都只是石磊而已,你并不是顾锦年,你的身体里也没有他。”
她开口的一句话让石磊微微怔住了,他垂了一下眼帘:“我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也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夏启荷跨前一步,“你的表演很精彩,顾锦年的故事也很精彩。没有一点漏洞,完美无瑕,但是你的歌声欺骗不了我,你的歌声在告诉我,你很痛苦,你很悲伤,你并不是自愿留在这里,并不是自愿在做现在这些事情。你有想见的人,你有喜欢的人,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