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子唇角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宁静透明,微凉心中有些叹息,这样的女子根本只适合在那江南的烟雨中慢慢的撑着纸伞,漫步于那灵性的山水,而不是困在这最为阴霾的后宫当中。
“能够偷得这三年的闲日,我已经足以,父亲昨日来信,说高郎在顾家已经郁郁而终,我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还不如让父亲得偿心愿,也算他养了我多年的回报。”
微凉握住流苏的手,流苏的手冰冷而毫无温度,这样的流苏让她很担心,她紧紧的抱住这个女子,然后靠在流苏的耳边说道,“流苏,不要忘记,我是洛微凉,只要你想,我就能够让你离开这里,即使没了高公子,你仍然可以做回那个一身清明,云淡风轻的顾流苏,那个即使是笑容也带着说不出诗情画意的顾流苏。”
微凉的眼中是自信和骄傲,看着这个样子的微凉,流苏淡淡的笑了,微凉和她从来不同,她无所求,自然无所谓,但是微凉不是。
“不用了,如今我封妃,日后更是出不了这地方,今日恐怕是你我单独最后一次见面,只盼他日微凉能够走过所有的地方,带回你的消息让我安心,而我,终其一生,将在这里安静渡过,不要担心我,人都是会改变的,我能够答应父亲走到这个位置,自然我的双手也算不上干净,微凉,微凉,独坐水亭风满袖,世间情景是微凉。”
即使出了紫宸宫,流苏淡淡的声音仍然萦绕在耳边,那声长叹扯痛了她的心,师兄,师兄,忘记了苏拢非,以为这一生不会再被任何人所牵挂,毕竟这样的刻骨的痛,不会想再经历一次,可是没有料到,那个曾经朝夕的师兄倾心相对的那一刻,心中的天枰开始倾斜。
不知道何时,师兄的名字刻在了心上,成为了难以磨灭的东西,即使最不安的时候,念着师兄的名字,胸口的地方都会暖暖的,这温暖如斯的感觉是她一生难忘。
她的付出远远不如师兄,如果有一日,自己的付出能够与师兄付出的相比拟,她才会接受师兄,那样的男子,那样的深情,若是不能够同等以对,如何堪比。
“微凉。”宫门外琉璃瓦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点点的红光,宫门森严,巍峨森森,远远望去,犹如一种城池将人心吞噬在里面,或许这里,根本就是在滋长所有人的贪恋,欲望。
顺着声音看去的,正是梁蓦然,梁蓦然的神情很是激动,只是有些近乡情怯的味道,看着她,想要上前,却始终踏不出步子,微凉怔怔的看着成长的少年,泛着红色的眼圈,轻声的喊着他的名字,“蓦然。”
梁蓦然微微闭起的眼睛,再次的睁开,一片的灿烂,扑向她,差点将她推到在地上,“微凉,微凉,我好想你。”
这一年三百多天,他日夜辗转,反复难眠,想要去寻找这个女子,却又不敢去。
他渴望见到这个女子,却又害怕,他不知道见到这个女子,自己能够做什么,说什么。宗庆王爷梁蓦然从来都是不将世俗礼仪放在眼里的人,这个时刻却也开始畏惧,开始害怕。
微凉微凉,我能将你怎样,放手让你离去还是将你囚禁在我的身边,我能护你一生安宁,你可愿?
抱住这个女子的,心底点点在泛滥,却是有些苦涩,开不了半点的口,梁蓦然只能紧紧的抱住微凉,微凉感觉到有些生生的冷意,抬头望去,宫墙外面,又是一年冬天漫天飞雪,伸出了手接住了雪花,任由雪花在手心一点点的融化。
“蓦然,你还记得很多年前,你站在这漫天飘雪的天气中,执意要我给你堆一个雪人吗。”微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笑意,想起很多年前,眼前这个男子,很多年前还是个孩子,那样天真粉嫩的容颜,睁大的眼睛圆滚滚的看着她,不停的喊着姐姐,姐姐。
听到微凉提起往事,梁蓦然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改变,却又快速的平静下来,他伸手拉过微凉的披风,外面下雪了,有些起风,风一吹,就会让人觉得刺骨的冰冷,为微凉将衣衫陇上,才慢慢的站在微凉的对面,对上微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微凉,我已经不是那个哭着闹着只是为了一个雪人的孩子,我已经长大了,我是宗庆王梁蓦然,只要我可以,我有着干涉这个伟大的王朝命运的能力,微凉,给我一个机会,我来保护你。”
微凉的眼眸中带着淡淡的离索,慢慢的摇着头,退后,“蓦然,你怎么会不明白,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只是属于你和洛微凉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长大了,回不去了,就成为了永远的遗憾,所以你才一心想要找回。”
“微凉,不懂的是你,你怎么会以为我对你的感情就像多年前对着好玩的东西的执着,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你,我的目光一直围绕着你,你是天之骄女,洛家明珠,又怎么会察觉,母妃曾经叹过让我放弃,所有的人都以为我太小,错把亲情当成爱情,一年,两年,三年,我长大了,可是我对你依然如初,你明白吗。”
这个一直以来视为弟弟的人口中的话,让微凉微微有些惊讶,微凉的神情有些严肃,有些冰冷,慢慢的闭上眼睛,再次的睁开,“蓦然,我不爱你,以前不爱,以后也不会,你们每个人给予我的太多,多到我无法用着同等回报,洛微凉不相信前世今生,所以也无法许你来生。蓦然,穷其一生,我只会把你当做我弟弟,从一开始是,到以后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