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弃微微怔住之后,然后那样小的孩子笑起来的时候满眼的嘲弄,“当然当着有人的时候叫我一声皇长孙,背着没人的时候叫我杂种。”
微凉低声的说道,“其实往弃不用太难过,能够活下来其实已经是最好的了,毕竟当年和你一般年纪的皇室子弟,如今或许不知道葬送在哪里。”
“我知道当今的皇上是我亲叔叔,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的亲叔叔会对父亲下手,嬷嬷总是摸着泪说是当今皇上害死父亲的,其实,我觉得错不在谁,而是再于谁站在了最高的地方,才能够决定其他人的生死,我只服从于强者,姨姨,如今你比我强,所以往弃会听姨姨的话,若是有一日,往弃比姨姨强,往弃就会毫不犹如的咬断姨姨的脖子,就如姨姨第一眼觉得往弃像狼一般。”笑起来显得天真可爱的孩子,说起的话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微凉并不意外这个能在后宫中独自生存下来的孩子会是如此的阴暗,只是以后梁未央倒是有的忙了。
毕竟这样一个狼崽子养在身边,若是有足够的能力驾驭自然还好,若是一不留意,很可能这个孩子就会反噬,若是他日,是这样一个孩子登上了那九重之上的位置,或许也不会意外,因为他的眼底完全不剩下丝毫的温暖,即使偶尔之间会怀念亲情,那只是因为这个孩子单纯的思念着未曾得到的东西。
“姨姨会不会也像那些人一般觉得往弃是妖怪,这样的孩子,是不是会在心里打颤?”往弃的声音带着丝丝的蛊惑,微凉慢慢的抬起头,看着那个孩子在火光中的脸,几乎和梁未央重叠。
这个孩子其实和梁未央如出一撤,几乎都没有享受过亲人之间的温暖,就被推进了这残酷的宫廷斗争中,其他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们学会的是如何在这步步惊心的环境中保存自己,在其他孩子还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他们学会的是如何躲开暗杀和毒药,当其他孩子天真的吃着零食的时候,他们学会的时候如何在这人心险恶之中,一步步的将对手压倒。
这个地方千百年来,从来没有亲情,温和,只有无上的皇权和高高在上的权利,越是这九重宝塔之上,深深寂寞冷,这样的地方,更加的孤独,寂寞。
“姨姨,为了感谢你将往弃带出这个空寂的地方,或许有一天,往弃碰到那个负了你的男人的时候,往弃一定会帮你千倍的偿还!”微微一笑的孩子,说着这样的话,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微凉只是怔怔看着他,并没有说话,毕竟,每个人的生存,谁都没有资格敢于和参与,能够决定的只是自己。
“我不爱他,自然就不会恨他。”
“那姨姨后来发现一直在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往弃倒是有了几分孩子的活泼,凑拢到微凉的身边轻声的问道,微凉原本的手在拨着柴火,往弃这句话倒是让她微微一怔,然后脑海中浮现那个男子。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微凉状似无意的念着这句诗,记起第一次见到那个男子的时候,天山飞雪,她永远不知道师傅什么时候能够回来,父亲曾经说过,“我洛定扬的女儿,天下皆能拥有,所以永远不要害怕,洛家的女儿不屑也不会害怕。”所以她永远都是那样的淡然从容,方法天下都在手心中,可是只有她知道,自己仍然是记忆中那个天真的孩子,会哭会笑,更会爱恨。
她嫁给苏拢非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认为她亲手送素问到苏拢非的身边,是她最傻的事情,其实,那或许是她一生最正确的决定,因为若是苏拢非能够回头,或许到了真正有一日,她才发现千山暮雪,回眸之间,师兄的重要性。
记得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他正在雪地中舞剑,那一身的白衣和漫天大雪相映成辉,几乎耀眼的让人分不清楚到底他就是那漫天白雪还是那白雪是他,只是那个时候的师兄太清冷,太陌生,几乎不像是生存在这个地方的人,她只能痴痴的仰望着那个男子,犹如谪仙,翩跹若蝶,这样的男子,又有什么人能够将他握住在手心。
一直到那一日,大雪崩之时,那个冰冷的少年冷冷说道,“放开我,你自己走,否认我们两个都会死。”
她望进的是一双毫无感情,冰冷的眸子,他的心中没有想要留恋的东西,这样的一个人,她也不知道为何就伸出了手,然后紧紧抓住他,什么也不愿意放开,即使那双稚嫩的双手上几乎被雪所灼伤。
那一次之后,师兄对她明显温暖起来,偶尔之间会露出淡淡的笑容,就是很淡,也是惊若翩鸿,让她也跟着笑起来。
“姨姨想到那个人,这个时候你的笑容真美,你对我的笑容比起来差远了。”微微笑着的孩童,慢慢的起身换到了微凉的身侧。
微凉侧过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侧的孩子,有些恍惚,开始思念自己的女儿。
“娘亲,娘亲……”那慧黠的孩子,虽然偶尔会恶作剧,天真可爱的女儿,微凉淡淡一笑。
“或许有一天你也会明白,一旦有了牵挂,你就开始软弱。”若是曾经的洛微凉,她无所畏惧,自然不会害怕死亡,可是如今的洛微凉,有了想要守护的人,有了贪恋,有时候午夜梦醒,看到那咳出的鲜血,忍不住会有些害怕,害怕终究有一日离开这世间,自己深爱的人会怎么办?
“所以只要不爱,就不会受伤害对吧。”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像小狐狸一般的孩子,慢悠悠的倒下去,然后开始睡觉,火光跳跃,星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