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底在干么?他用力抹抹脸,苦笑。
门铃骤响。是她?
开门,没看清来人,一个手袋已先呼向他,打中左胸,伴随一句怒吼──
“你干么混乱我!”
季藏锋怔怔地看著小美,被吼得莫名其妙,而她,看起来真狼狈。头发乱糟糟,没化妆,没描眼线,面色苍白,年龄像小了三岁。白色外套里边,滑稽地穿著格子睡袍。她正瞪著他,没注意到自己细瘦的小腿下,还踩著室内穿的兔子毛拖鞋。她像刚从床榻醒来,该死地甜美诱人,看起来好可口。
季藏锋心悸身紧,好想将她拖入屋内亲吻,但不敢造次,怕又把她吓走。更何况她此刻表情激动,像是对他很不爽。
“季藏锋,你害我整个晚上没办法睡。”没有削尖的铅笔当武器,只好用手袋再打他一下,大吼:“都是你害的,我要自己的人生,我不要再爱得昏头昏脑,你你你、你干么这时候跟我告白,你知道我刚失恋没多久吗?你这样是什么意思?”她激烈吼完,胸腔剧烈起伏。
邻居开门出来探望,好奇著他们的关系。
季藏锋大手一拉,将小美拉进屋内,关门。
“你先冷静。”
“我要辞职。”在赶来的路上,她都想好了,也做了决定。
季藏锋震住了,松开她的手,目光一凛。“我不准。”以他的身高跟体魄,讲起“我不准”铿锵有力,可恨的是胁迫不了眼前矮小的女人。
“根据员工守则,辞职只要一个月前提起就可以了,我做到下个月十号。”
“该死的你做到下个月十号!”就这么恨不得远离他?就算不接受他的感情,也不用提出辞呈吧?
“对,就做到十号。”像是要给自己勇气,或是逼自己下定决心,她握紧双拳,胀红面孔,大声说出决定:“然后我要去香港,我要去念设计!”爽啊,她讲出来了。看看以上这段话,多么有魄力,有没有很有理想斗志?
他愕然,瞪著这根棒棒糖。是,鬈头发,身子瘦,一直以来,常取悦他的彩色“棒棒糖”,就在不久前,尝到她的甜美,失控地沈沦爱里,她却说她要远离。没想到,表明心迹的同时,失去她。
“去香港……”他苦涩地笑了。她辞职不够,还要逃到香港。“我这么可怕?”
“对。”
季藏锋凛住脸,寂寞的眼瞳深处,像燃烧著两簇黑火。瞪著她,他无话可说,却非常生气,气她回得这么乾脆残酷,身体像被凿穿大洞,空虚乏力。他原以为经过这阵子相处,她会有点喜欢他,晚上他们聊得那么开心,昨日看电影她那么高兴……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现在,甚至连朋友都做不成?
“你真的很可怕。”她说。
随即他惊讶地看她蒙住脸,忽然哭了。
小美缩肩,抹泪,抽噎道:“你帮我,一定要帮我……”她抬头,泪汪汪地注视他。“我喜欢你。”
这句话,猛地将季藏锋拽回光明世界,阴郁的眼神瞬间黝亮,凿空的心口,霎时被蜜填满。
“你喜欢我?”怕听错,他急急确认。
“嗯,很喜欢。”小美用力点头,面颊酡红。“是不是……是不是太快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容易喜欢人了?”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但我是真的喜欢你。”
老天,他吁了口气,抚额,笑了。该死,这家伙讲话颠三倒四,他骇得似脱去一层皮。
“我不明白。”他笑著,啼笑皆非地望著哭泣的崔小姐,那含笑的眼眸,瞧得崔小姐意志软弱。他用一种很温柔的口气问她:“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辞职?”
她跳脚,激动起来。“你要帮我!一定要帮我,这次,我不能再爱得昏天暗地,我好怕,万一又没结果我会恨死我自己。我都二十七岁,不可以再这样下去,我不想到最后一事无成,瞧不起自己,我要去香港的设计学苑进修,一定要拿到证书才回来。你可以等我吗?”
季藏锋想掐死她,又想将她拽过来狠狠亲吻。
憎她颠三倒四的陈述,教他胆战心惊,思绪起伏跌荡。又爱她这混乱模样,令他明白,她同样为爱挣扎,也因为他,内心冲突,受著煎熬。
“如果我不想等呢?”
嗄?“不会吧,课程排密一点,大概两年……”
“两年?”他走近一步。
“太久?”对,太久,他会不会爱别人?她立刻改口:“课程排密一点,搞不好一年半……或是用功一点,说不定一年就可以拿到证书。”
“一年?”他又近一步。
“还是太久?”她犹豫著,爱情跟理想在拉扯,好难,好难啊!“算了算了,不念了……”说完,她又跳脚,对他叫:“你看!你看你看,就是这样,很讨厌,我就是怕这样,你别害我。”
他哈哈大笑,想抱她。
“我话还没说完,我们要好好讨论。”她伸出双手挡他,不准他靠近。
季藏锋一把抓住挡他的双手,俯望那张明媚小脸。
“台湾也有设计学苑……”他又想吻她了。这一想,身体因为渴望而紧绷。
“闭嘴闭嘴,别过来,我要保持理性!”小美推开他,往后跳开,手往前划出一道隐形的线。“站在那里,不准再过来……你听我说,香港的设计学苑都是请国际性大师讲课,当然要去香港念。如果在台湾,我会忍不住想跟你在一起,我不会专心念书,我的意志很薄弱的……”她低头,颓丧地吁口气。“我好想为自己做一件了不起的事,认真地完成一个目标,但是每次一恋爱,我就忘了该做的事,刚好江皓东还我一笔钱,我想拿它去念书。”
“你不是害怕一个人?还要跑那么远?”
“但是如果知道有人等我,也许我就会坚强起来。”
“而且假如那个人很凶,能督促你完成学业,那就更好了。”
“是啊,就是这个意思。”她咧嘴笑。
“看样子,我任务重大。”不理那条隐形的线,季藏锋走向她,抓住她的手腕,扯入怀里,热情地俯望著那双泪蒙蒙的眼睛。
她红著脸,问:“你会帮我吧?”
“这个我帮你,你也帮我。”
“帮什么?”
他扣住她下巴,提高。热情地,注视她眼睛,哑声道:“这个月……都给我。”侧首,覆住红润的嘴。
她震颤,怯怯后退一步,背撞上墙,才发现已退到无路。
他的左手顺势揽住那圈软腰,紧锢身前,右手稳稳地抚住她的右脸,贴近了,以舌撬开软唇,同时左掌提起娇躯,更深入占有了柔软的嘴巴内部,热烈地放肆探索……
她闭上眼睛,膝盖发软,脚趾兴奋地曲起,站不住,软靠著墙,背触到电灯开关,喀,熄灯。客厅暗下,她不怕,因为被浓郁的男性气息包围。他就在身边,他因欲望而热烫的体温,让她胃部兴起甜蜜的骚动。她好热,软绵绵地,很想沈沦,让他为所欲为,让他占有。昏沈沈地感觉著他在她唇内移动,辗转亲匿,尝遍每一处,与她纠缠,濡润的触感,教她亢奋,颤栗。
他不再只满足于她的嘴,她抱起来真柔软,尝起来像蜜。
她双颊绯红地感觉到了,他身体勃发坚硬,他吻过她的颈、吻过肩……胡髭刺在皮肤,呼出的热气,唤醒每根毛管……
左掌粗糙的抚握她的臀,右手温柔但坚定,一一解开钮扣,撤去睡衣、胸衣……幽暗中,嘴觅到了圆润的胸,当她呼出兴奋的呻吟,身体便润泽如雨,怪那湿热的嘴,含住敏感的娇点……
他们在黑暗中****,从墙前斯混到地板。太激情,甚至等不及到床上,就在地上赤裸裸缠绵,疯狂****。
她喘息不休,攀著强壮的男性身体,感觉勃发的肌肉,在掌心发烫。在他身下,汗湿,身热,昂头,被他巨大热烫地充满,一次次粗暴地袭击到底。紧攀住满布肌肉的背,当她觉得再也承受不住,他即时撤出。当她松了口气,但又感到空虚时,他便再次凶猛地填满她……
属于恋人的默契,难言告的私密,交换彼此汗水,空气充斥性感气味。季藏锋失控地要她,有时她尖呼,他以为弄痛她,但撤出美丽湿润的身体,令他太难受……他贪婪地把这些年囤积的寂寞,全发泄在她身上。对爱的旁徨,以不断、不断地占有她,来消灭心中恐惧,直到他们交缠,一起到最高处,在那纯净空白的,极致快乐的瞬间,他们身体没空隙,连结一起,颤抖著,被快乐吞噬……
好吧,虽然她要去香港一年,事情不尽如意,但至少他们的未来值得期待。
缠绵过后,相拥而眠,季藏锋思索著先前的对话。
美芝满足地枕在他的胸前,她筋疲力竭,但快乐满足。
“明天起,搭我的车上下班。”他要霸占她去香港前的每一天。
“可是……万一大家知道我们在交往,好像不大好。”关于他们天雷勾动地火,或是一不小心的擦枪走火,不管什么,光想到要怎么跟大家解释他们如何化敌为友,如何爱上对方就很头大,还要被亏,眼红的会嘲讽她爱慕虚荣,跟老板恋爱。还有,一向爱慕季藏锋的孔蓉,若知道了一定很崩溃。
“我会被亏死,说我刚失恋没多久,马上又跟你恋爱。”她叹息,深感不妙。
“嗯。”季藏锋也有他的顾虑。“但是住在一起还要分两边上下班,太愚蠢了。”
他也想著,自己的难处。过去和美芝争执,他不知讲了多少次鄙视爱情的话,瞧他现在搂著谁?呵,自打嘴巴啊,这有损老板的威严。所以,季藏锋决定了──
“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还是坚持一起上下班。
“我可以自己搭车啊……”
“就这样。”他翻身,吻她,结束对话。
她在他嘴里笑,抱他。
虽然过去的失败,让她不敢对这段感情有太高期待,但此刻,快乐的感觉太真实,要不是先前已经很气魄地挑明要去念书,以她软弱的意志力,还真想算了。
紧紧地,紧紧地回抱他。甜蜜地,甜蜜地感觉到他身体,又有了爱她的反应。唉,有这么棒的情人依赖,谁还想去到更远地方?全都怪她恋爱大过天,但扪心自问,假使不是爱太无常,谁希罕那些伟大理想?在恋人怀里,这地方,对小美而言,已经是最棒的理想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