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最近就是因为经常和那个学长出去玩,所以才会累到没空陪他!
“那个男的,是不是在台湾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学长?”唐楚人咄咄逼人地追问著。
“对。”
“这位学长可真是有本事,每回一出现,就要弄得我们之间鸡犬不宁。”唐楚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一颗心因为嫉妒而扭曲了起来。“你和他出去几次了?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天天都陪著他到处去──”
“他今天才到上海!”丁雨恬大吼出声,倏地将脸埋入双掌之间。
她哭得惨烈,哭得无法遏止。
她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棵情感大树,正一片片地落下树叶。因为汲取爱情养分的树根,已经被不信任的虫□咬得寸寸枯萎了。
是她太不够积极沟通,还是他太固执,不愿接受沟通呢?一切,是不是太晚了呢?
唐楚人看著她可怜兮兮,他的浓眉打了十八个结。舍不得她哭得这么可怜兮兮,却又恼火她完全没顾虑到他的心情。
唐楚人的手迟疑了许久,却还是落到了她肩上。“别哭了。”
丁雨恬闭上眼,忍住哭意。一会儿后,她推开他的手,看著他的眼,说出了心里的真正想法──
“我想回台湾。”
“不准!”唐楚人神色一变,怒目冷颜至此全都化成了张狂怒气。
丁雨恬握紧拳头,眼中有种同归于尽的壮烈。既然他不愿意好好地谈,那就吵翻天吧!他不是说过,吵架也是一种沟通吗?
“我问过你的意见了吗?我说的是肯定句。”丁雨恬拉高了嗓门,倔强了起来。
“你的护照在我这里。”想以离开威胁他,门都没有!
“那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限制我的出入……”以为自己够坚强,但丁雨恬一句话还说不完,哭声就掩盖了所有句子。
丁雨恬觉得又逊又难过又丢脸,她缩到车子一旁,抱著双膝,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感觉到唐楚人微凉的身躯抱紧了她,知道他的下颚顶住了她的发丝,可她哭得正起劲,伤心正在最高点,根本不想分神去推开他。
“娃娃……”唐楚人在她哭声微缓时,他放柔了声音,低低地唤著她。
丁雨恬的呼吸还在抽噎著,完全没法子应声。
“我不是故意要发那么大的火,我只是不高兴你有时间和别人热络,却没有空多理会我一些。你知道我有多少天,没能和你好好说过话了吗?每一次,我回到家时,你都已经累得睡著了。好不容易把你带在身边了,却又得到这样的结果,我难道不会因之而心情低落吗?”
丁雨恬抬起泪涟涟的小脸,看见了他落寞的眼神。她低呼一声,扑到他的怀里。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在睡觉吗?”她紧紧揽著他的手,像是想藉此挽回什么似的。
唐楚人摇头。
“因为我每天无聊到除了睡觉外,无事可做。只好到健身房,或者是出去骑脚踏车,把我自己累到瘫,我才能好好睡上一觉。你在这里开创事业,而我却在这里浪费生命,这样对我来说公平吗?”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抚著她的脸颊,心疼地发现她消瘦了。
“我说过好几次了,但是你从没听进去过。你老是说,我只是不适应这里,习惯就好了。”她低语著,字字句句都是无奈。
“我不想和你分隔两地。”唐楚人简单地说道。
“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那我想做什么,就通通都不能做吗?”丁雨恬颓下肩,已经无力再和他争辩了。
为什么当她和大哥成为男女朋友之后,关系会变得这么疲累呢?
唐楚人看著她无奈的神态,好不容易才平息的怒焰,再度被浇上一桶汽油。
“我限制过你什么了?你想去逛街就逛,你想旅游就去旅游,我限制过你什么了!”唐楚人牢牢握住她的下颚,黑眸凶恶地紧盯著她。
“我想回台湾,你却执意要我留在大陆陪你,这样难道不是一种限制吗?我的朋友、亲人都在台湾,我寂寞无聊时,在那里可以有人陪我。我突然善心发作时,我也知道有哪些慈善团体需要义工,台湾才是我归属的地方。”丁雨恬眼神清亮,语气中离意甚坚了。
“你去年到日本找我时,不是也在那里住了一个月吗?”唐楚人盯著她的脸,颈间青筋因为压抑著情绪,而频频抽搐著。
“如果我确定自己只是在这里待上一个月,我确实不会如此焦躁。我没法子想像在这里长住的日子。”
“如果我的事业重心在以后的十年,还是会继续摆在这边呢?”唐楚人凛声反问道。
“至少等我在台湾把大学念完,给我一些时间做好心理调适吧。”丁雨恬一手扶在他的手臂上,以一种乞求的眼神凝望著他。“再这样下去,我连我们的下一年都不敢有把握了,我根本不敢想到什么未来十年啊!”
唐楚人身子一震,被她的话狠狠地挥了一拳。
原来,在他还在作著结婚的美梦时,她已经悄悄地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下了最后通牒了。他对她的用心良苦,全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吗?
“先让我回台湾,对我们的感情并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丁雨恬柔声地说道,只希望他能理解。
“我做错了什么?”他自觉理直气壮,没理由被她如此错怪。
丁雨恬仰望著他毫无软化的愤怒神态,她急了,倾身向前,揪住他的衣襟。“你最大的错就是,你觉得你什么都没做错。你觉得我是你的人,我就该顺著你的心意过生活。你想想看,如果我抛下了台湾的一切到这里,你还有事业可以奋斗,但是我拥有了什么呢?”
“你有我!”唐楚人大吼出声,音量之大,让两个人都为之一震。
“有你,就不用有我自己的生活了吗?”丁雨恬流下泪,心恍若坠落无底深渊。
完了……完了……
“你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你就是对我厌烦了?”他知道自己的表情狰恶,但他管不著了。
“承认自己也有错,有这么难吗?我对你无话可说了。”她的声音微弱地像是耳语。
“这两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我不需要一个不懂得感恩的女人,你想回台湾,那我们就分手!”唐楚人挥出最后一刀,斩断所有的爱怨纠缠。
他退回自己的座位上,直挺挺地坐著,剧烈颤抖的双手,紧箝住双脚膝盖。
丁雨恬不敢看他,她努力地睁大眼,想看清楚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泪水却迷蒙了她的视线。
就这样分手了吗?他真的毫不留恋吗?难道他求的只是一个听话的女人吗?
丁雨恬听见自己哽咽地说道:“我明天就订机票回台湾。”
“悉听尊便。”
丁雨恬听见了他声音里的颤抖,她的泪水掉得更凶了。
他不是无动于衷,他只是佯装冷漠啊!
她咬著唇,偷瞄了他几眼,几度踌躇后,她决定先开口打破僵局,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的护照──”快开口告诉她,他不想和她分手啊!
“我会叫我秘书明天一早拿给你。”唐楚人不看她,无情得像是她已经变成了路人甲乙丙一样。
丁雨恬的牙齿陷入唇瓣,身子蜷缩了起来,觉得自己的心差点要痛死。
她赌气地拔下订婚戒指,放在手掌间,就不信他真能如此狠心,一眨眼间就能把他们的关系分割得一乾二净。
“订婚戒指还你!”丁雨恬硬是把戒指送到他面前。
“你不想要就扔了。”唐楚人冷声说完,打开车顶小灯,低头看著企划案,彷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而其实企划案上的一字一句却在他眼里颤抖……
丁雨恬闭上眼,不想看他冷酷的侧脸,但他无情的神态,却已根深柢固地植入她脑里,让每一次呼吸都心痛得想落泪。
他们之间的恋情开始,酝酿了那么久,才开出了美丽花朵。谁能料到,他们的结束──
竟然只需要一个小时呢?
丁雨恬无力地倚在车侧,想哭,却掉不出任何眼泪了……
隔天一早,丁雨恬走了。
唐楚人整日都忙于工作,让自己累到连想她的时间都没有。
唐楚人在凌晨时回到家,洗完澡,身子倦到几乎快垮下,但他还是没法子成眠。
睁著失神的眼,他坐在卧室窗边,看著窗外的灯火一点一点地熄灭。
失眠的时间,过得似乎特别缓慢。
偏偏他脑子里的时间又跑得特别快,所有他与丁雨恬之间的点点滴滴,全都不请自来地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
他做错了什么?
想要她待在他身边,也有错吗?
爸妈过世之后,只要她不在身边,他便会突发性地恐惧起她也会在瞬间消失,他就是没法子放下心!
谁能料得,即便他守得如此紧密,却还是失去了她啊……
唐楚人紧闭著眼,额头抵著窗玻璃,痛苦地喘著气。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理解他有多害怕“再度”失去呢?谁来告诉他答案呢?
因为你从没开口告诉过她,你心里的恐惧。
答案,突然轰过他的脑海。
唐楚人蓦地睁开眼,瞪著窗户上自己青白的脸庞,满是血丝的眼瞳尽是无限懊恼。
他习于下令,认为自己永远是对的。他以为只要用他的方式来经营感情,他们之间便会一切无虞,白头偕老。
他们之间,他看似用心良苦,可她却永远都是在妥协的那一方。
他爱她,也要她用“他的”方式爱著她。
但,她毕竟不是个唯命是从的娃娃,她是个有想法、有满腔热情的女孩。所以,在沟通无效之后,她受不了,所以离开了。
唐楚人越想越想给自己一拳,于是他不客气地咒骂起自己──
“你的脑子都装了些什么!为什么这么这么晚才想通!”
他痛恨意外,可现在的状况不是意外,而是他的独裁所造成的结果。
幸好,他不是个容易被打倒的人。
他坚信,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站起来!他们之间的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些爱必定还存在,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和计划,来挽回她的心罢了!
唐楚人跳下窗台,拿出他的PDA,打开他的电脑,开始调整未来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