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珈弥闻言一笑,一双杏眼便带着几分漠然,转向了那不远处正委顿在地,咳着血却依旧媚态横生、暗作戒备的戚有狸。
停顿片刻,她才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神气回答——
“我没有理由,亦没有权力擅自剥夺任何一个生灵的生机。在我眼中,它与你……也并没什么分别。”
“你——!”夏侯漱一时惊怒,险些噎住。他怎么能和一个妖邪相提并论?他可是夏侯世家公认的、最有天赋灵气的传人。
“我已削去她八成妖力,够了,”司珈弥神情略有怅然,却又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想她往后也不能再做什么了。”
这样的一个司珈弥,不喜不怒,无忧无怖,像是对这世间所有人事都淡漠而凉薄,却又隐约有一种悲天悯人似的情怀气度。
这,是年少的夏侯漱平生仅见。亦成了他从此以后,心底里无法抹灭的一点朱砂。
“你,是谁?”他怔怔发问。
“渺渺,”她嫣然一笑,目光竟是难得的带着一丝调皮,“我叫——司渺渺。”
……
那缠绕于唇齿,念了一生的“淼淼”,便是由此而来。
那之后,司珈弥草草收拾了圣池上的残局,顺带着把夏侯漱带走疗伤。
其实,这举动对司珈弥来说,本没有什么特别。业火造成的伤害,并不是凡人可以治愈的。
可看在夏侯漱的眼里,无疑就是一段刻骨铭心的风月了。
司珈弥此人,身为……术者,好吧,至少在夏侯漱的认知里,这是个修炼术数的同道中人,亦是个法术精深并且很有共同语言的姑娘。
但这姑娘尤其特别的是,凡事都亲力亲为,极少动用术法躲懒偷闲。哪怕是为他煎药,与他疗伤,甚至是……帮他擦洗身体……
少年羞赧,局促得几乎结结巴巴:“这,这这我……我自己来就好。”
“不妨事的,你好好修养,我来。”她一手执起犹冒着热气的手巾,毫不迟疑,甚至眼角眉梢丝毫没有寻常姑娘家的娇羞,抬手便往他赤│裸的肩背招呼。
面对着精瘦的,肌理分明的少年身体,她竟是眼都不眨,擦洗上药一蹴而就,动作更是干净利落。
并且一弄完,就很不负责任地出去了。
“……”
只留下那白皙俊挺的少年啊,一张脸轰得一下直烧到了耳朵根,简直快要烫熟了。
其实说白了,司珈弥这货对人和妖都没有种│族│歧视,又何况是男女性别之分。
那段时日,正是桃花纷沓,草长莺飞的季节。素日陪伴,温言絮语,细心照拂,这在一个正处于情窦初开……好吧,执着家学的少年情窦开得有点儿晚。
但是,这些点滴无疑会在一个人的心底留下痕迹,甚至可能滴水穿石。
要让一个人心动,其实并不难。但要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彻底心折,却需要一个机缘,一个过程。
危难时的出手,伤病时的陪伴,以及在他素来自诩不凡的领域里,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