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默了许久，晏十七才尝试着轻柔的按上涂格不住颤抖的双肩，那双肩细瘦，此刻看来更是羸弱无比，不堪重负。
他思量着措辞，低声宽慰：“这些，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不是么？都过去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不，还没有过去。”涂格倏的偏了偏身体，竟是躲了开去。
她转回头，视线由下而上，缓缓的，那双眸中竟是霎那间浸满了孤冷。她一双瞳仁原本并没有这般沉黯，一贯清澈柔和的，此刻却是幽幽簇簇，仿佛深不见底带着诅咒怨念的两方寒潭。
突的，她眉梢一挑，转而睨向了那正要消失于林中的母子。
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凌厉！
“这毒妇……她不得好死，还有夏侯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这一句，她说得极慢，似乎云淡风轻。可这语调、这行状，却无端端令晏十七骇然。
这样一个习惯了淡然处事，宁愿吃些亏也要息事宁人的姑娘，居然也能有这般情态！仿佛满腔的戾气与怨毒已瞬间深入骨血，只是弥散得不见痕迹，不动声色而已。
她此刻的模样如果说是涂格，不如说……更像是震怒的、盛放了一般的复仇者——
苒姬！
“呵，她最在乎的……不就是家主夫人以及上巫世家的嫡传么？我就要他们通通吐出来，”嘴角一抹浅笑，如同嗜血鬼魅，涂格一双细白的手掩在袖底，蜷紧又松开，松开又蜷紧，终于，死死的攥住。
“这世上最残忍的，便是把满心的期望一个一个捏碎了，摧毁了，碾作了灰吧……”
“涂格！”一声低喝，晏十七猛的握住了她的双臂，面色凝重而冷肃，“你醒一醒！我们来此是要解开苒姬的心结，不是要让你变成另外一个苒姬！”
眼眸灿亮如琉璃，漫不经心的流转，涂格闻言，嘴角的笑涡更深，叹息一样低声道——
“晏十七，我终于开始明白夏侯未染为什么会变成苒姬了呢，若是……让这眼前的这一切就此成了过往，那才是真正的疯魔了吧？你说呢？”
浅淡得仿佛随时要化入风中的尾音，带着些微亲昵，莫名旖旎，可却让人顿时毛骨悚然。
“……涂格，涂格！你不能这样，不要再这么想下去！仇恨与怨怼只会令人癫狂，你忘记了你来做什么的了？”
“……呵，仇恨与怨怼只会令人癫狂？”她抬头，直视着晏十七，那笑竟蓦然染上了讥嘲，“那么你呢？晏岂，你难道不是为了仇恨，才把我拖进了这一场乱局？”
“……”
一时语塞，晏十七怔怔的，像从未认识过眼前的女孩儿，她此刻是如此的陌生，仿佛已逃开了千万丈，再也抓不住，够不着，把握不了了。
是，他又何尝不是因为母仇……
当心愿酿成了心结，再多解释都苍白无力。
半晌沉默，无声对峙。
晏十七瑰丽的容色渐渐有些灰败。可是，哪怕他已然沉沦于仇恨的深沼，也不希望面前单纯美好的女子也变成这样……
【新年快乐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