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那柔白细腻的一双小手却是漫不经心的拽着一根乌黑发亮的软鞭,说话间不经意的一个拉扯,鞭身绷直,便显出细细密密的鳞片状纹路来。直叫人看得周身立时起一层鸡皮疙瘩。
原本这些拿捏人的把戏,正是宫闱中人最擅长的。
譬如在施礼回话间故作不知,慢条斯理的抿一口茶汤,也或者捋一捋指套、拨弄一下发饰什么的。
但凡是贵族女子身上的钗环器物,多半都能随手拈来装相。
无非是要把人晾一晾,或有意无意的弄一弄风情。这里头讲究看似大,却实在不算什么高明的段数。
而苒姬此刻捏了根鞭子,倒确实突兀了点儿。尤其对着个后宅妇人。
但,这鞭子妙就妙在虽然粗陋,却直戳人伤疤。
这位太后生平忍得最多、也最不堪的就是闺帏之中那些血腥的花样。
然而,这显然还只是个开始……
苒姬自顾走到八仙桌一侧,竟是贴着薛太后,好整以暇的就势坐下。单手拨弄鞭梢于桌面上随意划了划。
顿了顿,才又转首看看依旧干站着的贵妇人道:“我是个不爱说话的,只因但凡说出口就很不中听。母后坐惯了这天下第一局,倒以为一个公主的头衔便是天大的恩赐,只是——”
“别说区区一个东芜公主,即便您把御座上头那块儿肉赏了给我当球踢,也得看我爱不爱伸腿。”
“你——!”薛太后急怒,一时间柳眉倒竖着,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了去。
大约这几年日子过得太顺遂,也太久没有人敢当着面这样顶撞她,以至对住这大不敬到极点的话,她竟是一时语塞。气得浑身哆嗦,却也只逼出个“你”字来。
苒姬见她如此,神色丝毫不改,既无得意也不激动。只是单手托腮半仰着头,快速垂了垂眸,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讥诮。
再开口时,语气便缓了几分——
“母后下着这样大的一盘棋,等闲使个美人计,就以为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却不知您眼界再高,也还隔着一道帘子,也只能缩在御座后头……”
说完这句,她眨眨眼,倒像带了些小姑娘家家的天真劲头,手中的鞭子于桌面上漫不经心的又划了划,才笑道:“您如今焦心的,也就这点儿过了楚河汉界的事。鞭长莫及,是也不是?”
“可惜的是——”她语气陡然一冷,唇角娇俏霎那散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原本只说卿将军,如今还有我!”
苒姬站起来更往薛太后身前凑了凑,全然无视她眸底的惶惑与厌憎,亲亲热热道:“如果我是你,但凡掐不住一个人的咽喉,便不会轻易用他。”
“想来你也是个中高手了,只是现下,试想这公主的虚衔没那么顶用,棋子倒是落了下去,可要怎么拿捏呢?啧啧,幸好——有人叮嘱我,别把您玩死了!”
薛太后闻言整个人一僵,神志却好像终于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