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不管外头的护卫还健在与否,至少里边下毒这一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拆了。
薛太后原本大概思忖了许久,满以为仗着自己矜贵的小身份随便得瑟一下,吓唬吓唬,完了再适时顺顺毛,这事儿也就成了。
就一小姑娘嘛!比豆芽菜也就发得大了那么一丁点儿!
可是,里外连消带打,苒姬竟是软硬不吃、见招拆招的硬茬。
这对于一个当权者来说,震怒肯定是有,但绝不是全部。拿捏惯了人心,又端着这样独一份的尊贵,对不在掌握中的人和事,感情就相对复杂了。
捧吧?不够底气。杀,又不够把握。
这么说吧,譬如一个摇滚乐队原本演出很和谐,但临场才发现鼓手带来的不是架子鼓,而是凤阳花鼓!这事儿显然就不太好定性了嘛。
因此,薛太后被这么接二连三的一番敲打,惊愕过后反倒镇定下来。
想来也没有比拿鸩酒当饮料喝更骇人的了。
苒姬还是那么懒懒散散的支着下颌,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浓密眼睫半垂着,情绪一丝不露。只是盯着指尖白玉流转的光泽,像是走了神。
窗外阳光束束,空气里有隐隐约约的花香。
静默半晌。
薛太后稳住心神,仔细权衡了一下眼前状况。其实,无论外头的布置还是这酒有没有预先调换过,都不好说。
但是,单就苒姬这份不按套路出牌,又狠绝不留退路的行事风格,倒也不能小觑。
习惯了宫闱倾轧的人多半并不怕事,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缓和,心里也就重新有了估算。
她清清嗓子,正打算说话——
却听脚边突的一动,紧接着,就是一记呻吟!
原来,苒姬看似半分未动,脚下却是瞬时踢了踢那传信的丫鬟,也就是薛太后那血肉模糊的暗桩。
这一声呻吟,虽是极细弱,却俨然又是一次警醒。
将将要脱出口的话,这么一来就又噎在了喉咙口,薛太后很惆怅。
“你在乎的那点儿东西,我还看不上。”檀口微动,面无表情,苒姬淡淡转眸,直盯着眼前人道,“而你所求的,但看我顺不顺手罢了。不过,惹我不耐烦,却是个不管不顾的,明白么?”
虽然,苒姬自打出现在这个厢房态度就很强势,可这一回却连语气都冷了下去,装都不屑装,实实在在的不把太后放在眼里。
顿了顿,突的,又是一笑:“母后不若仔细嗅一嗅我这熏衣的香料,看看可还喜欢?”
那厢眉心一跳,刚理清头绪准备接招,这头招数又变了。薛太后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由自主的让苒姬牵着,倒真嗅了嗅。
只是片刻!
这空气里淡渺的香味就让薛太后浑身一僵。
“怎么会……”与她前不久卧病时梦里依稀所感丝毫不差呢?
“你曾说,得我是因天机。但你却不知,我就是天机。”苒姬蓦地勾了勾唇角,表情诡谲,“命里注定噩梦缠身、不得善终的话,有福也没命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