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双黑眸湛然,此刻却没有一丝的婉转魅惑,定定地凝视着她,很奇异地显出一派清逸明澈,像是……另一个人?
涂格又是激动又是疑惑,颤巍巍伸出手去,正要触碰并确定这熟悉又陌生的容颜——
耳畔歌舞却在此时骤然停歇!
如来时一般,这曲乐声掩于飘渺薄雾当中,像潮水一样陡然退去。而身旁人不知什么时候竟也跟着一起不见了?!
涂格的手心和心头同时一空。
刚才,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你,把我看作了何人?”清朗的声线,语调低缓,响起在身后。
是……夏侯挽澜。
涂格怔怔地回转身体看向他。
此刻,他穿得格外轻便。一袭宽绰的白袍,襟口松垮垮的,腰间也没有惯常所配的玉带,袍底的泼墨山水似不是绣上去,而是直接画上去的。
那风流恣意的气度,恁的让人心生叹服。
像是刚沐浴过不久,他一头乌发并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肩头。
夜风习习,袍袖与发丝齐舞,他看上去像玉砌而成,随时要踏月归去的神仙。
“你心底,是否已有了别人?”直直凝望住她,他轻声发问。那目光仿佛越过了万水千山而来,说不出的悲悯与怅然。
涂格抿了抿嘴,心头也是莫名混乱,一时答不上话来。
夏侯挽澜忽的一笑,有几分自嘲却不见愠怒,他突的转了语气轻快道:“不想说便不说罢,今晚说好了要让你开心的。走!试试我儿时最喜爱的拟形术。”
“拟形术?”涂格深呼出一口气,快走两步跟上他,也刻意兴致高昂似的笑问,“七十二般变化吗?”
“那倒没有的,拟形不过是种障眼法,将自身与周遭尽量融为一体,教人不好辨识。因地制宜,精通借势之人玩起来才最是开心。”他言笑晏晏,目光温柔,仿佛触动了儿时回忆。
“这不就是捉迷藏么?”涂格小小声的嘀咕。
“……也可以这么说吧。”
突的,他脚步顿了顿,几不可见地轻叹了一气:“方才的幻术已是我的极限了,你知我自小身上就缺了些东西,因此,许多精妙高深的术法我是无从习练的。”
“……”
“……不说这些扫兴的事,喏,这丝带给你,系上吧。”他眨眨眼,从怀中掏出一条早就备好的白色丝帛。
“啊?让我找你么?”
“这是自然,莫非你也懂得拟形?”他斜睨着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厮骤然变得好欠揍啊!不过,涂格的心头却是一松,翻了个白眼又想起什么似的噗哧一笑。
算了算了,今晚他就是想要通宵捉迷藏,她也舍命陪君子好了。
……
柔软的丝帛缚上双眼,像是犹带着他的体温,轻轻暖暖的。涂格双手在脑后灵活地打了个活结,然后假意不耐烦地摸索着去推他。
“你快点儿去‘拟’你的吧!记得只许在这后花园里,不能进屋子,也不能离太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