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旧尘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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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琴弦的世界(一)

我今年十岁了。

北余送了我一朵玫瑰,红色的,还有些枯萎,临近凋零。

他说,在他眼里,玫瑰不光代表着爱情,还代表祝贺,代表喜悦,甚至代表失落。我也觉得失落,从玫瑰里看出来了,快谢了嘛。

北余人长得很白,比我要大上好几岁。他的名字其实不叫北余,这只是他的小名而已,但大家都这么叫,我也跟着这么叫,反正看他那样子也没什么意见。他还开花店,估计这玫瑰就是这么来的。

这次过年很冷的,前不久我还在街上捡了条皮大衣,披在肩上其实是很暖和的,本来打算当被子来盖的,今年过冬也会好受很多。结果睡一晚上起来就这么不翼而飞了。我深感怀疑,可能是强子偷的。虽然这几年饿的连身上排骨都清晰可见,但却一点都没有减低我的智商,我反而觉得自己居然越饿越聪明。

强子是上回在北余家认识的,他比我小一岁,但和我一样,天天讨饭,他跟我说过这样的生活他感觉非常好,每天晚上天当被地当床的,非常的自由。

我倒觉得他虚伪,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过这种生活,这简直,简直不是人过的生活。天天都要去翻垃圾堆,找苹果核,的确很自由,但也要马上为自己超度了。

不过我和强子不一样,我以前是有家的孩子,想必强子肯定心里在羡慕,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那么想要,但对我却一文不值。不过实话说我也不想这样出来的,因为迫不得已嘛。人生就是这样,有时你会去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其实你不必一一去解释,他们俗,不会懂的。

出来以后,我发现自己说这些道理,几乎是随口的事,反正就一个公式,说到深奥,说到不见底,直到所有人都听不懂,那就对了。但可惜没人听我说,这些话憋在胃里又不舒服,渐渐好像把胃给撑大了。

我也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容易饿了,但我还是和其他的乞讨者不一样的,因为我比他们更有尊严一点。因此很讨厌强子,我想如果我把自己的领地分给他一半,但前提是让他跪下,他一定不会有过多的犹豫。这就是软蛋。

而上次,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在北余哥哥家,北余哥哥请我们看电影,用DVD播着,我们一起看周星驰演的电影《功夫》,强子一看见打架的画面,就仿佛是每早别人院子里那些吵人睡觉的鸡一样,总是忍不住发出点声音。我听着很烦,不过北余哥哥又看的很认真,所以我不敢打扰。

最后北余哥哥也忍不住了,转身就打了强子一巴掌。然后说了句滚。我心里挺舒服的,接下来直到电影结束,强子都安静多了。

看完电影之后北余哥哥赶我们走,强子乖多了,偷偷捡起一个空的塑料瓶走了。我原本想向北余哥哥举报他的,谁知道北余哥却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应该就是武学奇才,像那里面的那样,我不会看错的,一定要加油哦。

我很惊讶,当时心扑通扑通的跳,我就是武学奇才,心中按捺不住的激动。我也能像电视里的那样,一个打几十个,我也能打赢那个最后出来的,最坏最坏的老王。我对北余哥哥说,早晚有一天,我会把强子打得满地找牙,到时让你在一边看。

北余哥哥听完很严肃,问我,你为什么打他,正义的化身从不打老百姓,只会去打坏人。

我说,坏人,强子就是坏人,他是黑社会的人,我看到了,他还有枪。

他有枪吗?北余哥哥问。我赶紧点点头。

北余哥哥点了点头,一拍我的肩膀,对我说,一定要努力。

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我也有了一个任务,那就是杀了强子。不过马上我又放弃了,因为我说谎了,强子没有枪,也不是黑社会,所以他算是老百姓,按照我的职责来说,应该保护他。

现在想想这些,我真应该杀了他,因为他偷了我的皮大衣。老百姓怎么可以偷东西,所以偷东西的才都被叫做小偷。既然他是小偷的话,我就应该杀了他,因为我不能容忍他去偷老百姓的东西。

强子没有稳定的住处,通常会在大街上要饭,累的的话就直接坐地上。西街是强子的领地,东街是我的领地,彼此之间不能越界乞讨。不过东街那一串人家早就被我要完了,每次再去的时候他们已经不会再给了,甚至有时还会被打,所以每进一户人家时都要看清楚人家的脸色,这个很重要,要是遇见一些拉长个脸的,最好赶紧跑,如果是一看见你就一脸恶心的,那就可以上去试试了,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然后就暂时不用去吃苹果核了。

虽然我心里一直在惦记西街那一片地,不过想想那边应该也已经被强子给要完了,去到那边人家最多会觉得有点新鲜,给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决定去西街找强子,因为那条皮大衣,最好能够当场抓住他。强子没有固定住所,他的家当都是带在身上的。我已经在想象看到他穿着我的大衣,在街上走着的样子,然后再被我抓个正着。

如果他态度诚恳,我可以考虑不杀他。我想北余哥哥知道了这个想法,他一定会夸赞我,这才是英雄。

西街我很少来,当我一条街走下来,不免有些惊讶。妈的,西街居然可以比上我两条东街的长度,真是便宜强子那小子了。这么说他应该吃的不错了,到最后他又白又胖的,可我还是一根烟。

不行,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我可以和强子谈判。

我决定了,我可以放过他,但首先他要和我的交换一下领地,然后,他要向我发誓,他不去偷东西了。

我记得屁股口袋那里还有块上次捡的刀片,原本是用来杀人的,但因为太久没动手的缘故,刀片生锈了,不过应该还能用来杀人。这就是我的武器,可是走了一条街下来,我都没有看见强子,他不在西街,又会在哪?

突然刮开一阵冷风,吹的我直哆嗦,赶紧缩了缩身子。我走到路边角落,想要检查一下武器,于是手伸进口袋去摸那块刀片,我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发现我的武器,仔细检查了几遍,我害怕了,我的武器丢了。

那是我杀人的东西,就好比一个战士在上战场之前丢了枪一样。会不会是强子偷了?有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我不知道强子去哪了,所以我要去找一个人。我必须要去找北余哥哥,问问他的意见,如果可以,再问他借把刀,杀了强子以后,再把刀还给他。我希望到时北余哥哥会对我竖起一根大拇指,然后把刀直接送给我。他一定会这样的。

我决定先去一趟北余哥哥家,早晚我会再遇见强子,我已经在想象着强子在我前求饶的样子了。在此之前,我要去找一件能帮我杀人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