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矿江湖上,“金、蓝、戎、圪”四大家族历来相安无事,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属“金”字派的扒手,经常在一起切磋绺窃(掏兜)技艺或者结伙行窃彼此有个照应,属“蓝码”的耍钱鬼自然是人少不成局,而“戎”字门那些靠捏疙瘩(撬门别锁)、滚大个(拎包)为生的人大都是行动诡谲的独行大盗,至于“圪”家撂地(耍把戏、卖艺、卖药)的艺人一向自视清高与其他门派老死不相往来。
牛犇一直靠金字派扒手的供养过着不劳而获的生活,自从与马经夫结识后,这个野心勃勃的老混混便开始打其他几个家族的主意,尤其蓝码赌局丰厚的赌资更令他垂涎三尺。
北矿大些的赌局每场赌资成千上万,放局“抽红”的收入相当可观。牛犇曾几次派人与北矿有点儿势力的蓝码人联络希望能插上一腿从中分一杯羹,可无论软硬兼施,那些有着赌徒特性的耍钱鬼就是不肯买账,弄得牛犇一筹莫展。
这回有了菜刀队牛犇来了精神,他提出征服蓝码的建议,他希望马经夫能安排菜刀队推平北矿的“蓝码”,使之成为一个重要经济来源。
这种事儿两个人是一拍即合,马经夫立刻派人摸窝子(寻找赌钱场所)准备到时突然现身来个囊中取物。
这天上午,据线人报告,有一伙外地赌客正在北矿豪赌,菜刀队在得到消息后出发了。
柳钢用自行车驮着头戴鸭舌帽的马经夫走在前头,王四、田忠平和西平大驴骑着自行车跟在后边,这一行五人杀气腾腾地向北矿最大的赌局蒋疯子家袭来……
蒋疯子年近四十,由于生性好赌,一度把家业败得精光,最后连老婆也在十几年前离他而去。离婚后的蒋疯子索性离开北矿在江湖上游荡起来,这个赌棍发誓要遍访各地名师苦练赌术成为一代赌国高手。工夫不负有心人,虽说蒋疯子没混成什么赌王、赌圣,倒也实实在在地学会几手抹牌、偷牌、掷骰子等骗人的手法。
两年前,蒋疯子风风光光地回到北矿。衣着光鲜的蒋疯子对外声称做生意赚钱了,又是盖房子又是讨老婆令人羡慕不已。可惜好景不长,蒋疯子旧病复发又耍上钱了。蒋疯子以为凭借自己那几手搞鬼的绝活在赌场上可以日进斗金,他万万没想到在弄鬼时被输红眼的赌友逮了个正着,结果当场被剁掉四根手指。
这下蒋疯子残废了不能再赌,按说应该从此改弦易辙,就是摆个烟摊也能维持生活。可蒋疯子偏偏不肯过安分守己的日子,这回自己不能耍了,干脆放局抽红来个有赢没输。由于半辈子混迹于赌海,东北各地常年耍钱的人里有的是蒋疯子的赌友,因而不时有些大耍光顾北矿聚集在蒋疯子家豪赌。
此刻,春城的大脑袋、吉顺的李黑子、黄县的骡子、黑龙江的杨羔子正聚集在蒋疯子家用麻将博弈,蒋疯子站在旁边连伺候赌局带等着抽红。
今天杨羔子手气不错,一个四圈下来赢了三千多元。重新调庄后杨羔子坐在东风位上,抓完牌往起一掀他又乐了:十四张牌有一张东风,两张西风,一张北风,一套中发白,一张九筒,一张九万,还有一套幺鸡、幺筒、幺万,一张四条,一张八万,绝好的一副十三幺。兔崽子,今天老子手顺非让你们统统净手不可。杨羔子越想越是得意。
“八万。”杨羔子精神抖擞地把八万打了出去,手里剩下的牌是一上一听。哈哈,看来这把是不跑胡了。想到这儿杨羔子得意地哼哼起小调。
“吃。”坐在下家的大脑袋要看万字清一色,用九万、七万把杨羔子的八万吃了,随手打了一张二筒。
“碰!”坐在大脑袋对面的骡子碰上二筒随手打了一张南风。
我操你奶奶,等老子上听了再打就不行?杨羔子见李黑子用东风、南风夹一筒亮了一套喜,这回大脑袋又打了一张南风令他着实心疼。
又轮到杨羔子抓牌,抓完牌掀起来一看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居然抓到一张南风?十三幺上听,单胡九条,而且自己还是庄家这把可赢大了。十三幺一百三十番,庄家翻一倍是二百六十番。一块钱一番每个人就是二百六十块,三个人加在一起这把要是胡上就是七百八十块。计算到这儿杨羔子紧张起来,他哆哆嗦嗦地把那张多余的四条打了出去。
“碰!”骡子又把四条叉了过去,在打出一张红中后把牌扣上等待打混。
完了,看样这小子对对胡也上听了。他妈了个臭逼,这个犊子玩意儿真能凑热闹。操你妈的,这把要是搅了我的胡,你非得断子绝孙不可。杨羔子边在心里诅咒骡子边打骰子吊混,两个骰子加在一块儿打了个八点。杨羔子按照规矩从后边查了八落,然后非常紧张地把上头那张牌翻开。
三条?上滚混应该是四条的混。完了,没戏了。杨羔子看完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唉——就剩一张混了,谁他妈的能有那个狗运,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谁打九条吧!
杨羔子思索着把三条放到杠上伸手抓牌,他用大拇指一摸竟然是张四条。啊——我抓到最后那张混了。嗯?不会摸错吧?难道真会有这么好的运气?杨羔子觉得心里不踏实又摸了一遍,在确认后把四条往桌面一摔,随手把自己的牌翻开,兴奋地喊道:“我胡了!十三幺,算账!”
大脑袋本来就输,听说庄家胡了个“十三幺”不由暗吸了口冷气。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牌。”说罢骡子仔细查验杨羔子是否诈胡。
李黑子愁眉苦脸地吸着烟,蒋疯子则在心里合计着这把能抽多少钱。
这时“嘭”地一声房门被踹开,马经夫等人凶神恶煞般地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