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那个姓薜的肯定会在后头盯着就不紧不慢地骑,当拐过去之后我就拼上命了,恐怕没得病以前我也骑不了那么快。这些年我也没少看书,今天我才知道什么是‘两耳生风’,什么是‘漏网之鱼’。当时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远跑多远。后来我觉得不太对劲儿就停下来,伸手一摸屁股上全都是血把我吓了一跳。我以为是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枪伤,仔细一摸才知道是屁股磨出血泡了。明知接着骑车会愈发严重可是又没有其它办法,屁股就弄成现在的样子。”马经夫趴在炕上绘声绘色地说着,柳钢一丝不苟地给马经夫的伤口涂红药水。
“小夫,现在没事我说说我的情况。那天我本打算不听你的,后来一想散开跑确实能引开一部分人我也就跑了。跑掉后由于担心你出什么意外,我就从那儿直奔麻五家送信,因为这件事儿与麻五无关,可以让他赶快出面打听情况好想想办法。麻五没在家我又跑到牛犇家,我把这件事儿的来龙去脉跟牛嫂说了一遍后就跑回户里,我做梦都没想到你和柳钢被抓住了。这样看大驴和王四也没事儿,现在不知道在哪儿躲着呢!哎,小夫,你说民兵指挥部和公安局能不能跑到户里来抓人啊?”说到这儿站在炕沿边上的田忠平有点儿紧张地注视着马经夫。
柳钢闻言像被电打了似的僵在那儿。
马经夫起身提上裤子落座后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尔后侃侃而谈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们想想,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呢?第一你和王四以及大驴当场就跑掉了,民兵指挥部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而我和柳钢被抓住后连审都没来得及审就趁解手的机会走人了,民兵指挥部的人怎么可能追到这儿呢?嗯,那些民兵顶多也就是听说我是春城的小夫而已,我估计这件事儿最终会不了了之。”
田忠平有些不信地说:“这件事儿会不了了之?不能吧?”
马经夫自信地说:“这件事儿到头来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我为什么会这么想呢?一来被抓住的人全跑了而且连个讯问笔录都没有,追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再者说,这件事儿毕竟没造成什么后果,而蒋疯子又是个有前科的社会人,一件黑吃黑的案子根本没必要花费太大的力气。何况抓到手的人全都跑了也不是件什么光彩事儿,谁愿意大张旗鼓地往外抖落自己的糗事儿?另外,我算计蒋疯子一听人都跑了肯定担心咱们报复,他很可能会卖掉房产悄悄离开北矿。如此一来更不会再有人过问这件事儿,你们俩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有道理,分析的有道理,看来不会有什么事儿。哎,小夫,那咱们是暂时避避风头还是再杀它一个回马枪?”放下心来的田忠平又来了精神。
柳钢一直默默地站在那儿思索,他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柳钢似乎想得有些走神,当他听到田忠平返回北矿的提议时转身走了出去。
马经夫刚想开口,当他看见柳钢表情木然地走出去,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马经夫敏锐的意识到柳钢有了思想负担,他打算追出去安慰几句。但转念一想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的柳钢可能是有点儿吓着了,过几天等他彻底放松下来自然也就好了。自认为明察秋毫的马经夫并没意识到柳钢灵魂深处已发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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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早饭后,马经夫和柳钢在水库边钓鱼。不知是钓饵配得不好还是因为精力不够集中,总之,小半天时间居然连一条小鱼儿都没钓着,马经夫有些扫兴地放下钓竿吸起烟来。
忠平临走时说两天回来,现在都四天了为什么还没回来?难道他回去后出了什么意外?我是继续呆在这儿还是带着柳钢马上离开呢?马经夫坐在那儿琢磨该如何应对眼下这种局面。
几天来柳钢几次要和马经夫好好唠唠都被别的事儿给岔开了。此刻,柳钢决定推心置腹地与马经夫说说心里话。柳钢嗫嚅道:“小、小、小夫……”
“小夫,我回来了。”柳钢话还没说完,田忠平就兴冲冲地出现在马经夫身后。
马经夫听到田忠平的声音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他扭头看着田忠平问道:“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
“啥事儿都没有。麻五把自行车给姓薛那小子送回去还请他吃了顿饭,薛贵说于水他们几个回指挥部都挨收拾了。也真是该着,正赶上有两伙儿地赖火并时用火药枪打死人了,现在公安局和民兵指挥部正联手搞这个案子,再加上民兵指挥部那个新来的总指挥刚上班两天就修病假了,看来咱们这个案子也就稀里糊涂地算完事儿了。哎,小夫,蒋疯子的事儿真叫你给猜对了,现在这小子是无影无踪,他家房门都锁上多少天了。”
说到这儿田忠平语气一变用心有余悸的口吻反问道:“对了,小夫,你知道民兵指挥部那个新来的总指挥是谁吗?嘿嘿,这次咱们能全身而退真是命大。”
马经夫微微摇摇头示意田忠平说下去。
“就是前一阵子咱们收拾那个姓苟的派出所所长,这小子也不是怎么搞的跑到我们矿民兵指挥部当上总指挥了。”
“苟、苟财?!”想到如果被苟财认出来的后果,马经夫头皮一阵发麻。
站在旁边始终一言不发的柳钢听完田忠平这番话脸色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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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田忠平去公社开会,马经夫躺在炕上看小说。这时,王四匆匆忙忙地从外边跑进来。
“小夫,柳钢走了,柳钢让我转告你,他不回来了。柳钢以后要在家照顾他老妈,他本打算自己对你说但始终没找到机会。”
书,从马经夫手里掉到炕上,一瞬间,马经夫愣住了。柳钢为照顾老妈连面都没见就走了而且决定不再回来,这等于要和过去一刀两断,看来这个人彻底变了。柳钢回家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家呢?难道我只有在走投无路时才会想到家吗?我总认为自己重感情甚至大言不惭地自诩为孝子,可除了一次次伤害我带给亲人一些什么?想到这儿马经夫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