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发白齿摇了吧,才等到了寒假的来临。
站在检票口,检票的人,把我的车票反复的看来看去,余光还不停的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摸摸自己的脸,没什么异常啊。
我焦急的说:“麻烦您快点,后面还很多人等着呢。”好像我是售票员,而她是乘客一样。
她试探的问道:“你的学生票是在哪里买的?”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怀疑我的票是假票,这也难怪,这张票已经在枕头边被我蹂跞了半个月了,我笑着对她说:“不好意思,这张票,我买了已经半个月了,所以被弄得皱皱的。”听我这样说,又让我出示了学生证,才把票给我,让我通过。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岔子,不过幸好放我过了,不然现在那么难买票,要想见到陈楚怀,又只有等十天以后了,如果那样,我肯定会疯的。可我的票,可实实在在是真,我排了一上午的队,花了好几十个银子买来的。
上了火车,我给陈楚怀发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在火车上了,离他越来越近了。很快就收到了陈楚怀的消息,他说:“明天早上我来接你。”我说:“你要上班就不用了吧,告诉我你的地址就行,我自己去找你。”陈楚怀说他今天刚好辞职,明天正好可以来接我,我心里嘀咕,怎么又辞职呢,之前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我。我一想反正都辞职了,那就来接我吧,然后把火车的车次和到站时间发给了他。
一路上激动得没有睡意,就和陈楚怀发短信,告诉他我已经到了哪里哪里,我想陈楚怀肯定也是如此吧。
漫长的十几个小时后,我终于站在成都车站了,此时才五点多,正是最黑暗的时候。随着拥挤的人群慢慢往出站口走,借助微弱的灯光,远远的就看见了那张让我魂牵梦萦的脸。
陈楚怀越发瘦了,脸上的颧骨分外突出,我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他经历了怎样的艰辛,只是心疼。我看见他正焦急的在人群中用目光搜寻着我。顾不上别人的埋怨,我冲过拥挤的人群,这时候陈楚怀已经看到我了,走到陈楚怀面前,重重的倒在他怀里,抱着他,竟有些不真实,我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有种晃若隔世的感觉。来不及说什么,陈楚怀拉着我,提着我的行李,远离了人群。
冬天的成都好冷,我穿着厚厚的衣服,可是还是觉得寒风好像直接吹在皮肤上一样,刺骨的寒冷。我紧紧的依偎在陈楚怀怀里,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好像我的生命就掌握在他手里,他就是我的世界,我的全部。等这一刻,我已经等得快发疯了,所以我要抓紧他,害怕他一下子就从我身边消失了。
天还没亮,陈楚怀说:“我们先去吃早饭吧,吃完早饭,就可以坐公交车回家了。”我点点头。
要了两碗面,我边吃边不时的抬起头来看陈楚怀,然后呆呆的傻笑,陈楚怀把手伸过来,摸摸我的头,笑着说:“傻丫头。”
吃完饭,天已经蒙蒙亮了,开始有公交车了。
陈楚怀带着我上了一辆公交车,坐了很久之后又下车,换乘另一辆公交车。坐在车上,我问陈楚怀:“你每天上班都要换几次车,要坐很久吗?”
他温柔的看着我,两只手握着我的手,笑着说,是啊,不过从明天开始就不用了。听他这一说,我才想起他那天跟我说已经辞职的事情。
我忙问他:“你不是说你辞职了吗?做得好好的,怎么会辞职呢?”
陈楚怀看着窗外,轻描淡写的说:“那个经理开始说好了的是800的底薪加提层,第一个月的时候没有谈到单子,经理就只给我发了400块钱,第二个月谈了一个单子,准备和客户签约的时候,却被经理自己去签了,并且经理还说我没有谈到单,就只给我发了200块钱,昨天发的,然后我就辞职了。忘了给你说了,这个经理是女的。”
陈楚怀说完,回过头,看着我,安静的微笑,而我却分明看见他眼里的忧愁。我用力的握紧他的手:“告诉他没什么的。”
他说的轻描淡写,我的心里却是翻山倒海。这个世界上无耻的人太多了,可是我没有想到还有如此无耻的人。那个姓罗的,该发工资不发,借口放三天假,却来了个暗渡陈沧,如果他明着说已经有几个月没谈到单子,所以发不出工资,所以公司要解散,我想他的员工一定会理解,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不会落井下石,可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呢?让他自己如此下贱呢?
而这个经理就更不用说了,我想人格自尊她都谈不上有吧,这样的经理,连妓女都不如,起码妓女还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如果将来要是我碰上这样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生不如死,“报答”他们曾经如此对待过我亲爱的老公。可是即使有那么一天,我碰到他们,我又有能力为我亲爱的老公做些什么呢?
我低下头,伤感的想,罪魁祸首还是我吧,如果不是为了我,当初毕业的时候他就去了北京,就不会遇见那个姓罗的变态男人,更不会遇见这个不知廉耻的女经理,这一连串的伤心事就不会有了,他也犯不着吃这么多的苦。
我抬起头,一脸的内疚,陈楚怀看我这样,小声在我耳边说:“见到老公我不高兴了么?拉个臭脸。”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说:“对不起。”
陈楚怀从我手中取出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抱着我,正如第一次在招聘会上那样,为我挡住熙熙攘攘的人群,现在,为了我,他更面临着更多的磨难和伤害,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无能为力。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而我们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们发生,这恐怕才是最无奈的吧!
车开了很久,终于到站了,陈楚怀牵着我下了车,到他住的屋子里。
开了门,我惊呆了,房间是如此的简陋,甚至有些破败。在有些杂乱的旧物里面,放置着一张单人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然后就是我熟悉的他那只大箱子,在门边的角落里,有一个盆子和一个水壶。不仅如此,这个房子没有一点保暖措施,像一个大冰窟一样。尽管我们当时在阳光城住的房子依然很简陋,什么都没有,可是这比那里,还要差更多。我原本以为,既然是住的他表姐的房子,再怎么差都不会差到那里去吧,可是如今却看得我触目惊心。
他的表姐,也不过如此,不过是收拾了一间放杂货的废弃屋子给他住而已。世态炎凉,亲情,不过如此。
我不敢想象,成都这么冷的冬天,陈楚怀是怎么熬过来了,陈楚怀看着发呆的我,放下我的行李,走上来抱着我,说:“老婆,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这是很好么?热热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顿时变成了冰一般的寒冷,刺得我的心彻底的凉。
我紧紧的抱着陈楚怀,流着泪说对不起,陈楚怀低下头,吻住我,很久才放开,我是老公,吃点苦是应该的,这有什么呢。我点点头,使劲儿的抱着他。
陈楚怀说出去吃饭吧,我摇摇头,一坐火车我就晕,不想吃饭,加上刚才又坐了那么久的公交车,就更晕了,我说我想睡会儿。陈楚怀点点头,然后帮我铺好被子,我洗了脚躺在床上,陈楚怀在收拾着什么。我转头看着他的背影,说:“老公,你也上来躺会儿吧。”他回过头,笑了笑,说马上。
他坐在床前洗脚,我看见他的脚上已经长了冻疮了,红红了。等他上了床,我爬到另一头,把他的脚放在我手里。
陈楚怀挣扎着想把脚拿出来,他大叫,老婆你干什么呀。我笑着说,我帮你暖和暖和啊,你看你的脚都长冻疮了。他说你不要这样,我没什么的,我不理他,等他的脚彻底暖和了才放开,然后才爬到他这一头来,抱着他一起睡。
我抱着他,说:“老公,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他轻轻的恩了一声,然后我就开始讲我曾经看到的一个冷笑话。
冬天到了,两只老鼠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母老鼠情意绵绵的对公老鼠说,亲爱的,等你老了,你想去那里我都陪你去那里,陪你晒太阳,陪你全世界溜达,你饿了给你做饭吃,冷了给你烧火烤,病了,就喂你喝老鼠药。
陈楚怀听完,大笑,说:“你丫是不是现在就想喂我喝老鼠药呢?”
我看着他,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哈哈大笑。
是的,在这像冰窟一样的屋子里,我们依偎着取暖,就像冬天里的两只老鼠。
尽管陈楚怀的屋子很破漏,可这依然不妨碍我们在一起时的快乐心情,我们每天睡到很晚才起来,然后去对面的小餐馆吃午饭,下午就在家里看看报纸杂志,晚上偶尔出去上上网。
这天吃过午饭,无所事事的我们躺在床上聊天,我躲在他怀里,露出个小脑袋呼吸。我抱着他的腰:“老公,你有什么打算呢。”
他低下来亲亲我的额头,然后说:“等几天,你回去之后,我也回家去,过完年来,就到市区租个房子,找工作。”
我点点头,说:“可我不想分你分开。”他叹了口气:“那要不你跟我到我家吧。”我摇摇头,说:“等我毕业了再去吧。”
我们两个的事情,两家的家长都知道,他的爸妈倒没说什么,我的爸妈就不大同意了,所以在第一次给他们说,他们反对之后,我就说我和陈楚怀分手了,其实那那能呢,这不过是我的缓兵之计,等我毕业了,再告诉他们我们还在一起,他们就没有办法了,其实我不愿意撒谎,可是他们却逼得我必须撒谎,没办法,这可上善意的谎言,怪不着我的。这次我妈问我什么时候放假的时候,我自己把放假的时间推迟了10天,这样,我就可以有10天时间和陈楚怀在一起了,至于开学的时间嘛,我也相应的推迟了十天,这样,就又有十天可以和陈楚怀在一起了。为了争取这小小的来之不易的幸福,我可没少花心思。
于是我们约定好,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家,然后各自在家过完春节之后,陈楚怀提前两天时间到成都来,租房子,安排好一切之后,我再过来,和他一起呆上10天,之后再回学校。
商量好之后,我以为陈楚怀睡着了,自言自语的说:“老公,我真想跟你结婚,那样就不用分开了。”
“即使住的是像现在这样的房子也不怕吗?”陈楚怀突然出声吓了我一跳,我说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陈楚怀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我点点头,坚毅的说:“不怕,只要能够跟你在一起,再苦的日子都不怕,那怕是住在大桥下。”
陈楚怀坐起来,看着我,不相信的问:“真的吗?”
我笑着点点头,然后在他耳边说:“老公,只要有张床,我就能够嫁给你,这张床可以是大地,可以是草丛,所以,只要有你这个人,我都愿意嫁给你。”
他使劲儿的抱着我:“可是我不愿意这样委屈你啊,所以我要好好找份工作,努力的挣钱,等能让你过上幸福的日子了,我们就结婚。”
我认真的看着他:“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陈楚怀摇摇头。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对于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家,你在那里,家在那里,只要在你身边,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我都能够安心的睡着,因为,你就是我最贴心的城堡。家,与人有关,与房子无关。”
陈楚怀愣愣的看着我,好半天才反映过来,然后疯狂的亲吻着我:“老婆,这是我听过最动人的一句话。”
我笑着推开他:“我可不止说了一句话哦。”
他认真的看着我:“我只听到了一句,那就是,我就是你的家。”
我开心的抱着他:“你知道我最喜欢听你那句话吗?”他摇摇头,我说:“就是当时我答应做你女朋友那天,你说的,我找女朋友不是为了玩玩,是找来当老婆的,是一辈子的。”
就是这句话,让我认定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我要追随一辈子的男人,而他也努力的在实现他的诺言,不惜为此遭受如此大的艰辛和磨难。
我们开始回忆我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误打误撞的相识,相恋,后来的吵架,和好,还有那只有二块钱的日子……
那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当我们老的时候,回忆起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也是那么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