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咱们住在下房的那些天吧?那时看你冻得缩在被窝里不敢出来,我就想将来我一定要给你买上大房子,给你一个温暖的家。现在,家你是不需要了,房子就收下吧,全当帮我完成一个心愿。”
“肖清寒,我……对不起。”
“你哪有对不起我?是我咎由自取,没有及时回来找你。这些天我也想明白了,像你说的,放在心里也挺好,再有几个七年咱们也就都老了。不过,你必须得保证你幸福,如果让我知道秦翌没有照顾好你,我会立即回来把你抢到法国去。”
“嗯,我会幸福,一定很幸福。肖清寒,你也要幸福。”
“是,咱们都得幸福,人总不能为了痛苦而活着--吃面吧,都凉了。”
苏浣儿点点头,专心吃起了面。肖清寒就坐在她对面静静地看她吃,并不在意她是否会因为他的注视而尴尬。
曾经,他们每天都这样对坐着吃饭;曾经,他每天都要为她不肯吃元葱胡萝卜而瞪眼睛。可是今天,他在面里放了不少胡萝卜,她仍吃得这么香。只是,帮她改掉挑食毛病的不是他,是秦翌。
一碗面下肚,苏浣儿就有些撑了,她一手抚摸着胃向后靠到椅子上:“真饱,好长时间没这么吃了。”
“你吃得太少,以前胃挺大的,这几年怎么弄的?”
“胃溃疡,吃多了就不舒服,医生让少食多餐,可也太麻烦了。”
“那有什么麻烦,以后必须按时吃饭,胖起来才好看。这次回来刚见到你,我真是觉得变丑了。”见她被他喂饱后满足的样子,肖清寒心情好起来,开起了玩笑。
“还说呢,那天你的样子真够凶,好像当年是我劈了腿。”
“我倒情愿是你劈腿。”
“为什么?你喜欢戴绿帽子?”苏浣儿也说笑起来。
“恨一个人总会让人比较有力气,可是无望的想念太叫人无力了。苏浣儿,从现在起,我就当你劈腿了,反正是你不要我。”
“呃,好吧。只要你觉得好过一些。”
说着说着,又沉重起来,苏浣儿觉得,这可能是两人之间最后一次这样谈话,她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可是,压在心头的伤感却总是伺机上窜,叫她不知该把它们往哪里摆放。
肖清寒坚持让苏浣儿睡一觉才送她回去,知道拗不过他,苏浣儿干脆真躺到床上睡起来。奇怪,他的大床仿佛有安眠的作用,李老师去世以来,她第一次睡得这样安稳,再睁开眼睛,屋子里已经是朦胧的夜色。
四下里一片安静,好像他出去了,苏浣儿掀开被子坐起来,却见一点火光从阳台传来,他又在吸烟。
正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他听到她的声音,熄灭了烟转身走进来。
“醒了?”
“嗯,好像睡得有点长。”
“是不算短,走吧,去吃饭。”
“我……不去了吧,秦翌一定在等我。”
“他今晚有应酬,安排雕塑协会的人,我给他打了电话,跟他说晚一点送你回去。”
“你告诉他我在你这儿?”
“你不是已经发了短信吗?放心,他不会怀疑什么,没有哪个想做坏事的人会拿别人的手机暴露自己的行踪。”
“呵呵,也对。”苏浣儿干笑,耙耙头发站起来,“去哪?”
“出去再说。不过,你确定这样出去?”肖清寒看着苏浣儿身上的毛衣,挑眉问。
苏浣儿低头,才想起自己还穿着他的大毛衣,尽管他特意选了件高领的,一切都遮得严严实实,但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还是引人浮想,更糟的是本来穿在腿上的运动裤已不知去向,两条瘦瘦的腿第一次显得如此修长,伶仃地立在地上,与脚下的大拖鞋形成鲜明对比。她没记得她脱了裤子,难道是?
她狐疑地抬头看他,他立即摇头:“不是我。”
难道是自己睡着睡着嫌裤子碍事给蹬下去了?确实有这种可能。往下拽拽毛衣,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我的衣服干了吗?”
他转身把衣服拿过来递给她:“我出去,你就在这换吧。”
她点点头,等他关上门,迅速把门叩上,飞快地动作起来。却不知那一声落锁的声音,让门外的人皱了眉,连苦笑都没有爬上嘴角。
两人开车出小区时,参观的客人都散了,但售楼大厅里还是灯火通明,明显是在加班。
苏浣儿看着高兴,忍不住道:“肖清寒,看来你的办法效果很好,你要是经商应该也很厉害。”
“也许。”他对这并不感兴趣,只答了两个字,“想吃什么?”
“不如我们去吃当地的小吃吧。”苏浣儿兴致很高,眼睛闪亮亮的。
“不行,那都不太卫生,你的胃也受不了。”
“那你说吃什么?”没脾气地,苏浣儿申请他的意见。
“吃粥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粥店。”
“怎么又是吃粥?”
苏浣儿小声嘀咕,却钻进那人的耳朵,“秦翌也常带你吃粥?”他侧过头来问,一边把车并入右转的车道。
“嗯,他也比较喜欢吃。”
“是因为你才喜欢吃的吧,秦翌对你不错。”
“是,他挺迁就我,你知道,我毛病不少。”
“有人让他迁就,是他的幸福,老天待他不薄。”肖清寒语气一直淡淡的,听不出一点儿失落,但最后这句还是入了苏浣儿的心。
“肖清寒,你也要赶快找个让你迁就的人,好好地幸福。”
“不用找,现在就有。而且,我也很幸福。”肖清寒并不领情,回答得极快。
苏浣儿自然地想到上午看到的那条短信,一时有些迷茫。她知道肖清寒还爱她,而且很爱。可她不知道他对方菲是什么样的态度,或许,方菲就是他口中那个值得他迁就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爱情和婚姻永远不是一回事,她可以嫁给秦翌,他也一样可以接受方菲。而且,方菲一定是为他做了很多,才让他提起她时,冷淡的眉眼藏不住温柔。这样的认知让她为他高兴,可又感觉心被什么细细的东西扎着,不是很疼,却是无法忽略的难过。
她不再作声,他也不说话,车子静静地行驶,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显得特别突兀。他接了电话,说的是法语,一串串又轻又快,很好听,苏浣儿却一个音节也听不懂。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冷,好像罩了层冰,似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她很想知道是什么事,可是,她没有那个立场问,所以当他结束通话的时候,她还在佯装看窗外的风景。
肖清寒的脸色又恢复平静,把车子驶进停车场,俯身过来帮她解安全带,苏浣儿就低着头看他弄,他的十指修长,指甲圆润光亮,修剪得干净整齐。曾经,她最喜欢的就是他这双手,扣在吉它上,轻轻地拨弄,只有那一刻,她才觉得肖清寒能与浪漫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