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你自己呢?放着好单位不进,跑去教一群小孩子,光听他们叽哩哇啦我就一个头两个大了,你受得了?”
“呵呵,小孩子多好,那么单纯,不用勾心斗角。跟他们一起没准我也能永保青春--哎,别转移话题,老实说,你是不是为了秦穆?这是何苦,他现在成了名人,身边莺莺燕燕更多了,何况他心里还有个永远的林妹妹,你确定你能等到他?”
“等不到有什么关系,总得疯狂一次才对得起青春。”楚渝端起眼前的啤酒一口喝光,斜着眼睛看苏浣儿:“你不也一样,你敢说,你没在等?要是现在肖清寒推门进来,你立马会跟他走,是吧?”
“还是你了解我,那咱俩就赌一赌,看谁耗得时间长。”苏浣儿也拿个啤酒瓶往杯里倒,却只倒出了半杯,又一连控了几个瓶子,还是没凑满一杯酒。
楚渝干脆又去箱里取了一瓶,直接用牙嗑开,哗哗哗倒得泡沫溢了一桌子,然后,她端起杯与苏浣儿的用力一碰,说:“赌就赌。大不了,我削发当尼姑。”楚渝的头发早已经养长,随着她甩头的动作飞扬起来,扫到了苏浣儿的眼睛。苏浣儿眯起被抽疼的眼睛,一口气灌下了酒,放下杯子说:“楚渝,我觉得你还是当尼姑的好。”
“当尼姑我也得拽上你,省得你把个躯壳嫁出去,祸害某位大好青年。”楚渝的舌头有些硬了,话也说得更硬。
苏浣儿哈哈地笑起来,她以为,她做得很好,她以为,她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可是楚渝已经看出来了,被爱情抛弃的她,已经成了一具躯壳。那这具躯壳还要多久才能恢复活力?她贪恋了七个月,拿七年去还够不够?
楚渝终于趴在了桌子上,见她的姿势实在难受,苏浣儿想把她弄到沙发上,可她自己也喝得脚步虚飘,哪弄得动?她正揪扯着楚渝的胳膊想拉她起来,何一奕走了过来,轻轻抱起楚渝,送到了沙发上。
一共不到十步的距离,他走得很慢很慢,仿佛那路长得没有尽头。苏浣儿呆呆地看着,想起那个跳入思源湖的晚上,也有个人这样地抱着她,天大地大,仿佛他在乎的只是怀中的她。
被这样的人这样抱着,是多么幸福!她忽然想晃醒楚渝,告诉她:“别赌了,还是抓住身边的怀抱吧。说不上哪天,这样的温暖也会离你而去,非要把自己弄得更可怜才甘心吗?”
但她没有去摇楚渝,而是掏出手机按下了重拨键,那是下午秦翌打给她的,说晚上来接她,庆祝她毕业。
把听筒放到耳边,她只说了几个字:“翌哥哥,来接我吧。”不等那边回话她就挂了电话。然后,心里开始后悔:干吗要拨这个电话?她想拨的明明是另一串号码。可是,她知道,那串号码她是永远也拨不出去的,即使在已经喝醉的今天,她也无法厚着脸皮去拨。他很可能已经忘了她,那她就也忘记吧,一个人傻傻地记得那么清楚,太辛苦了。
没想到,秦翌真的找了过来。他进来的时候,苏浣儿正跟何一奕唱歌,是那首《背影》,在何一奕的带动下,她也能唱得有模有样。她唱得十分投入,眼里汪着迷离的水雾,不过秦翌并没看见,他看见的也只是一个背影。那样小小的、悲伤的、倔强的、孤单的背影,让他不忍心去打扰,只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她唱完,才走过去叫她。
苏浣儿扭过头来,脸上正挂着两滴泪,那样大的两颗泪,像纯净到极致的水晶,晃疼了秦翌的眼睛。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抹她的眼泪,笑着说:“傻丫头,毕业是高兴的事,怎么哭了?”
苏浣儿定定地看着秦翌,不相信他来得这样快,然后,她吸吸鼻子,冲秦翌笑了:“翌哥哥,你总来得这么快。”
快吗?秦翌摇摇头,他最后悔的,就是六年后自己到的太晚,让肖清寒抢在了前面。要不,今天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痛苦,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拉起苏浣儿的手,跟何一奕打了招呼,带她走出饭店。已经是晚上了,夜风一吹,苏浣儿清醒了不少,她睁大一双眼睛看着秦翌发动车子,像只迷途的小鹿。秦翌笑笑地看着她,问:“说吧,想怎么庆祝。”
“可以--去滑雪吗?”苏浣儿问得可怜兮兮,好像知道等待她的是拒绝。
可秦翌只花了两秒钟消化这个完全在他意料之外的要求,然后,他抬手揉她的头发:“好,就去滑雪。”
“真的?”苏浣儿不确信地追问,一只手抓上秦翌手腕,“翌哥哥,你会滑雪?”
“不太会,但估计能比你好一点,我记得你的协调性很糟糕,小时候滑冰总是摔跟头。”
“又提我糗事。”苏浣儿皱皱鼻子,眼皮已经有些沉了,“翌哥哥,我今天真的很想去滑雪。”
“好,乖乖睡一觉,一会到了我叫你。”秦翌低声哄着她,摇上车窗,开车驶向滑雪场。
身边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秦翌侧头看去,苏浣儿已经睡着了,眉头仍然皱在一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三年了,还这么痛苦吗?还是忘不了他吗?他是有一些怨,自己十几年的呵护外加这三年的守候,却敌不过肖清寒七个月的占有。但看着她明明痛苦却在他面前强打精神欢笑的样子,他却一点也怨不起来了。所以,她说要滑雪,他就带她来了。不管这盛夏的晚上滑雪场是否还营业,只要她想滑,他想办法叫他们营业就是了。
正深思着,晃眼的光亮刺进眼睛,他忙看向前方,一车越野车像失了控,从他们对面直冲过来,眼见两车就要撞上,躲避已经来不及了,他用力踩下刹车,同时猛地向右打方向盘,在撞击袭来之前转身护在了苏浣儿的身上。
瞬间袭来的疼痛让苏浣儿惊醒,可很快,她就又一次陷入昏迷,她最后的意识是:“不用打赌了,就这样结束了。”
又是一个秋天,金色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射进来,照得人暖洋洋的,似乎每一个骨节都酥了。
苏浣儿伏在办公桌上,等着放学铃声的召唤。毕业就进了这所艺术高中,一晃已经是四年,生活规律得像每天按时响起的铃声,她却很是享受,时常像这样偷个小懒,就更是心满意足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专属的铃声、专属的时间,她连眼睛都没睁就摸过手机放在耳边:“翌。”
“你在门外?我这就下班了。”
“见面再说吧,不是西餐就行。”
“好,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下班铃声正好响起,她坐起来耙耙头发,抓起背包就往外走。林枫下课回来,在门口迎上她,挤挤眼睛打趣道:“王子又来接了?羡慕啊!要不捎上我吧,食堂中午的菜用大拇指想都猜得出来,我可怜的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