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氏忙低声回道:“回太太的话。刚刚侯爷问起了昨天辱骂锦小姐的丫头,奴才便回说太太已经打发她出去了。”
龚夫人冷冷的看她一眼,又问:“侯爷怎么说?”
金氏不敢说假话,只如实回答:“爷说,太便宜那小蹄子了。”
龚夫人脸上越发的不高兴,抬手推开金氏给自己系衣带的手,问:“你又是怎么回的呢?”
金氏忙道:“奴才说,家中之事太太素来有分寸,木香随是太太的丫头,但太太也绝不会藏私。爷放心就是了。”
龚夫人脸上有了一丝笑意,长出一口气推开连翘和金氏,自己把衣襟上的最后一粒玉扣扣上,摇头叹道:“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我的苦衷!想着当初你们都是跟木香一样的人,如今得了脸,能够给侯爷生个一男半女的,算是有了着落。可大家也都别忘了本。木香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纵然犯了错,我也要给她一个活路不是?”
金氏和连翘均感激的叹道:“太太是仁慈的人,这也是木香和奴才们的造化。”
龚夫人轻笑一声,摇摇头,又叹了口气,慢慢的靠在软榻上。说道:“你们能这样想,也不辜负我对你们的一片苦心。我不是那种拈酸吃醋之辈。你们谁得了侯爷的欢心,我都看着高兴。只是有一点,我们几个人总要齐了心服侍侯爷才是。否则我们内里先你拈酸吃醋的勾心斗角起来,到时候白白的让外人钻了空子,你们说是不是?”
金氏点头如捣蒜一般,感恩戴德的叹道:“太太宽宏大量之人,将来必是福泽绵长的。”
龚夫人摆摆手,叹道:“我只盼着你们都尽心尽力的扶持逸贤罢了,我这一辈子操碎了心,说到底也还是为了他。”
金氏和连翘又连声应着表忠心。
龚夫人沉思片刻,忽然说道:“连翘,我昨儿恍惚听说你家里的老娘病了?”
连翘一愣,忙应道:“是,夫人明察秋毫。奴婢正想着跟夫人告假回去一趟呢,又怕夫人这里人手紧,少了人服侍,出了什么纰漏惹得侯爷不高兴,所以才没敢跟夫人说。”
龚夫人无奈的叹道:“你是个省事的。不过这也不是小事儿,你一年到头的在我跟前服侍,如今你娘病了,若不能回去瞧瞧,倒是叫人家职责我刻薄。”
连翘忙低头说道:“谁敢职责太太?可不是活腻了吗。”
龚夫人摇头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今儿就回去瞧瞧吧。我叫宋瑞家的送你家去。”
连翘忙跪下磕头:“奴婢替家里的老娘谢夫人大恩。”
龚夫人摆摆手,说道:“不必谢了。你且去收拾一下,回头去账房里支二十两银子拿回去给你娘先治病要紧。”
连翘答应着下去准备。龚夫人又跟金氏说道:“你也去吧,我累了,等会儿午饭得了你去服侍侯爷用饭,我要睡一会儿,午饭先不用叫我了。”
金氏忙答应着悄然退下去。外边便有几个丫头仆妇凑在一起悄声的议论什么。金氏凑过去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一个婆子瞧了一眼她身后的东耳房,拉她到一旁来,悄声问道:“太太这会儿脸色如何?”
金氏有些莫名其妙的样子,也跟着那婆子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屋门,低声说道:“太太的脸色不是很好,不过也没发脾气。你们这是鬼鬼祟祟的在说什么呀?”
另一个婆子悄声说道:“刚我们听说四姑娘被太太禁足了,说半个月不许踏出房门半步呢。”
“哟!”金氏吓了一跳,又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龚夫人休息的东耳房,拉着两个婆子走的更远一些,方悄声问道:“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嗨!你说如今咱们这府里但凡有点事儿,不都是跟那个新来的小小姐有关么?”一个婆子鄙夷不屑的叹道:“你说她算哪门子的小姐呀?我们府上下三等的奴才出身都比她清贵些。一个山沟里长大的女娃也能来咱们侯府当小姐?我看太太真是让风少爷给气糊涂了。”
金氏忙把手指头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说道:“你们说话可要小心了。如今风少爷不比往昔,你们是没瞧见侯爷对他的那份父子情深。连太太如今都让着他三分呢。这话若是叫他听见了,你们不死也得脱层皮。”
另一个婆子忙道:“也别说。咱们这位风少爷出手极其大方,我听厨房里一个婆子说,他带来的那个叫珍珠的大丫头上午去了趟厨房,拍下五十两银子说这是他们大少爷和小姐一个月的饭钱。哎呦呦,你们说说,厨房的那些人也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一下子赚了五十两!”
“哟,风少爷回家来吃饭,还得给饭钱啊?难道太太没有吩咐厨房给他应有的月例?”
金氏忙道:“怎么会没有月例?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我们府上的少爷。就算不如三少爷的月例高,难道太太还克扣他那十两银子的月例?”
“哎呀,你们没听说风少爷现在在给皇上修建行宫么?外边他们都说,他的银子几辈子都花不完,哪里看得上这几十两银子呢。”
“说的也是……”
“就是不知道四小姐怎么得罪了他,这会子被太太禁足了。唉!”
“还有罗姨娘,刚刚从后面园子里被抬回来,听说心口疼的都背过气去了。没听说她有这个老病根儿呀。”
“据说是被风少爷的小厮打得。”
“啊?”金氏大惊失色,“一个小厮居然有这样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