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很是高兴,先把那件鹤氅拿起来抖开,从床上站起来交给玉弦,玉弦便披在她的身上,又转过去把脖子里的闪金宫绦系了个蝴蝶结,左右打量了一番,方笑道:“姑娘快看,姑娘穿着真的很合适,这鹤氅简直就是量身定做的呢。”
玉花穗笑道:“这可是北胡新国主之前还是王子的时候进贡来的一件衣裳。别的不说,只这玉色狐狸的皮毛就是千金难买。若不是公主不喜欢耶律王子的为人,这鹤氅也不会崭新的放了三年。今儿倒是便宜了这丫头,原本我是很想要的,无奈却穿着小了。你说这北胡王爷真是小气。这皮毛的衣裳又不能年年换新的,他怎么就不做的大一点,若是大一些,这件鹤氅可就是我的了。”
玉花穗一边说,一边悄然看了鸾音一眼。因见她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又补上一句:“锦瑟,你可知道这鹤氅若拿去外边卖,值多少银子么?”
锦瑟素来对皮毛衣裳没什么研究,何况又有着时代的局限,她才懒得费那个心思,于是摇头道:“我又不是皮草商贩,哪里知道这个值多少银子?”
玉花穗笑道:“知道你被大少爷宠坏了,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我倒是比你市侩些,昨儿晚上问了问二少爷,他居然说这几年玉色狐狸几乎绝迹了,光一块玉色狐狸的皮毛就值五千银子,还不一定能买到呢。你瞧瞧这件衣裳,没有个五六只玉色狐狸,是做不成这件衣裳的。别再说这烟霞紫色的贡缎和这精致的绣工了。总共算下来,没有五万两银子这衣裳是做不出来的。你呀,还是乖乖地把这衣裳放到箱子里压箱子底吧。小心穿着出去被人家给抢了去。”
鸾音听了这话终于找到了开口的契机,忙道:“既然这样,这衣裳也只得压箱子底了。不说它价值连城,就算是对公主尊敬一些,也不该随意穿出去的。”
偏生锦瑟冷声一笑,说道:“哟,若是不穿,公主会不会以为我们瞧不起她?这可是大不敬的罪过呢。花穗儿姐姐,你说这大不敬的罪过,会不会满门抄斩啊?”
鸾音的心突突的跳了几下,恨恨的瞪了锦瑟一眼,说道:“这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小心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传出去了,为我们惹来杀身之祸!就是侯爷听见你说这个,也少不了一顿狠狠的教训。”
锦瑟不屑的撇了撇嘴,反问:“二姑娘怎么知道我们这屋子里有谁会把这不知死活的话传出去了?这屋子里都是侯府的人,你和我都是不愿意死的。难道你是说花穗姐姐是那种风言风语的人么?”
鸾音登时瞪起了眼睛,无奈的看了锦瑟一眼,忙又对玉花穗赔礼道:“玉姑娘可别见怪,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玉花穗冷冷一笑,说道:“这也没什么,反正我本来就是个外人。侯府的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鸾音听玉花穗到底是起了疑心,忙赔笑道:“姑娘这话说的,我有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姑娘来我们府上便是贵客,是我招待不周,言语不到。还请姑娘多多谅解才是。玉大人和家父总还是同殿为臣,我们原本就应该多亲近亲近呢。”
玉花穗淡然笑着摇摇头,说道:“俗话都说是客随主便,锦瑟来的日子也浅,我们在这里总还是要多看看叶姑娘的脸色的。况且,家父不过是个三品的官职而已,虽然和侯爷同殿为臣,可侯爷位高权重,朝中之人巴结的数都数不过来,又哪里少家父一个?”
玉花穗的父亲六岁入宫陪伴皇上读书习武,皇上登基时又出了很大的力。虽然说皇上封他的品级不高,但却以兄弟之心待他。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绝非叶敬淳能比。
再说了,就凭着玉花穗和昭阳公主的友谊,也绝不是鸾音可以比拟的。叶家的大小姐虽然是敬妃娘娘。但后宫妃嫔何其多,说到底这些女人一个个也不过是取悦皇上的工具罢了。她们的地位怎么能跟昭阳公主相比呢?
所以,玉花穗这话说出来,便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直接甩到鸾音的脸上。鸾音再好的定力耐性也坐不住了,忙站起来笑道:“玉姑娘说这样的话可叫我们怎么敢当呢。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锦瑟看玉花穗只拿着牙签儿挑了葡萄来,轻轻地剥皮,剥完了却不吃,连葡萄待皮儿一起丢掉。根本不理会站在那里的鸾音,便知道该自己出面打圆场了,于是她转过脸来微笑看着鸾音,说道:“花穗姐姐一向是刀子嘴豆腐心,二姑娘别往心里去。今儿她来给我送东西,也是辛苦一场。劳烦二姑娘去太太说一声,就说我要留她在这里住几天可好?”
鸾音也自觉地无法再在这里坐下去,便勉强笑了笑,说道:“太太巴不得玉姑娘能留下来住几天呢,姑娘且跟锦瑟说几句知心话,我去前面瞧瞧饭菜如何了,顺便跟太太说一声,叫管家娘子给姑娘送新的铺盖来。”
玉花穗终于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说道:“那就有劳叶姑娘了。”
锦瑟好歹还站起身来送了送,玉花穗却屁股都没挪一下,依旧坐在那里糟蹋葡萄。
鸾音出去后,锦瑟慌慌张张的转身回来,伸手捂着果盘里的葡萄大叫:“好啦!这是老四的人从新疆弄来的,一共就那么两小篓子,除去烂了的,还有青涩的,统共也没两盘子,你都给我糟蹋了,我吃什么呀?啊啊啊——”
玉花穗把手里另一个剥好了的葡萄抬手填到锦瑟的嘴里,撇嘴说道:“姐姐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糟蹋东西。幸好你这里是一盘葡萄,若是什么古董字画什么的,姐说不定也给你撕烂了。若那样的话,你才该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