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客人便是龚太医老两口,另外还有一个妙龄少女,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一身大红锦缎衣裙坐在龚太医的夫人冯氏身旁。饶是她微微低着头,但坐在龚太医老两口和龚夫人这个半老徐娘之间,耀眼的如同一枚红宝石。
叶逸风进门后给叶敬淳请安。就算是龚太医在,他不过是个三品官,在一等爵面前他也越不过礼数去。更何况叶逸风从来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从小到大见了他都没行过礼。
锦瑟出于礼貌,给叶敬淳福身请安后,又冲着其他几个人微微笑了笑。却也没有上前请安。
叶逸风不喜欢做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傻到去讨那个没趣儿。反正她请安与否,龚夫人也不会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和看法。
叶逸风一进来,坐在冯老夫人身旁的红衣女子便款款的站了起来,手里拿着帕子轻轻地抚弄着,只不说话。
龚夫人今日十分的好脾气,一点也不为叶逸风和锦瑟这种无礼的举动生气,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她看锦瑟跟着叶逸风去站去一旁,便对着她淡淡一笑,说道:“这是我们家的大少爷逸风了。”说着,又跟叶逸风介绍:“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小名儿叫红玉。算下来也是你的表妹了。”
叶逸风淡淡一笑,只冲着红玉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红玉已经羞红了脸,低头对着叶逸风微微一福,很是柔弱的叫了一声:“表哥。”
锦瑟站在叶逸风的身后,只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阵的发冷,心想我的妈呀,她这是在装林黛玉么?
看着叶逸风和红玉各自落座,龚夫人似乎很是满意的笑了笑,又说道:“要找你们可真是不容易。眼见着晚饭都冷了,我刚叫他们拿回去重新做呢。”说着,她又摆手叫锦瑟,“锦瑟——来,到我这边来坐。”
锦瑟原本是站在叶逸风的身后的。在这个屋子里,叶逸风可以坐下,但她身为叶逸风的义女,在叶敬淳还没有赐坐的情况下,本就应该站在他身后的。
叶逸风这里正要回头叫丫头搬个绣凳来放在自己身边给锦瑟坐,却不想龚夫人提前伸出了橄榄枝。
锦瑟也很意外,只是龚夫人和颜悦色的说了,她又不能说那些刻薄话。于是便微微一笑,说道:“谢太太。”然后缓缓地走到龚夫人的身边去,在通了地龙的暖炕上坐了下来。
龚夫人看了锦瑟一眼,转头对她的母亲冯老夫人说道:“这丫头就是锦瑟了。之前我跟母亲提及过的,是逸风在南边收的义女。她呀,聪明乖巧,很是讨人喜欢呢。”说着,龚夫人竟然抬手摸了摸锦瑟的后脑勺,那样子怜爱万分,好像锦瑟是她的亲孙女一样。
锦瑟的脊背又僵硬了几分,笑容难免尴尬。
叶逸风早就皱起了眉头,只问着叶敬淳:“不知父亲传唤儿子回来,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吩咐?”
叶敬淳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听听你这话问的。我这当父亲的想叫你回来吃顿饭,不知这事儿要紧不要紧?你都多大了,还不能体谅父亲的一片苦心?”
叶逸风如何不知道家里这些人的一番苦心?就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会想尽千方百计的带着锦瑟一起来。听见叶敬淳这样问,叶逸风不觉转头看了一眼锦瑟,心里叹道,小是小了些。可总会长大。幸好过了年她就十四岁了,再等一年,她及笄之礼一过,便可以行聘嫁之礼了。
锦瑟也在此时偷偷的看了叶逸风阴沉的脸色一眼,二人目光相对,锦瑟无奈的抿了抿嘴。看叶逸风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也微微的低下了头。锦瑟一直都知道叶敬淳是不同意自己和叶逸风之间的事情的。之前他说收房就可以了。但如今叶逸风已经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义女,那么就连收房这一条路也给堵死了。
锦瑟此时也是无能为力——你的父母你自己搞定,我只管说通我父亲就好了。
屋子里沉默着,气氛有些紧张。
龚太医抬手撵着花白的胡须,呵呵笑道:“侯爷不要这么说嘛。逸风现在身上的担子很重啊,皇上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儿,当着皇差,一分一毫也大意不得。说不得,我们这下家里人都要多多谅解他嘛。这些都是小事儿,好男儿前途最重要嘛。”
叶敬淳淡淡的笑了笑,摇头说道:“古人有训,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过了这个年都要二十五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也没有。更别说让我抱孙子了。我这当父亲的,能不着急么?”
冯夫人忙笑道:“抱孙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啊。只要给逸风找一门好亲事,保证侯爷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孙子。呵呵……”
叶敬淳却摇摇头,目光从锦瑟身上拂过之后,还是落在叶逸风身上。只是他有些欲言又止,轻轻地咳嗽两下,转了话题:“不管你有多忙,今年过年一定要回来祭祖。听到没有?”
叶逸风俯首道:“儿子知道了。等忙过了这一阵儿,天上了大冻,行宫的事情便得停下来了。嗯——腊月里吧,腊月里应该没那么忙了。我什么时候搬回来,再提前通知父亲。”
叶敬淳点点头,便问龚夫人:“逸贤呢?他大哥来了,怎么不叫他也来一起用晚饭?”
龚夫人忙道:“已经叫丫头去叫了。怕一会儿也该过来了。”
叶敬淳有些不满的哼了一声,说道:“他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来了,他却闷在屋子里不出来,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