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深呼吸一下,说道:“没事儿,下车。”
墨菊便先下车去,转身扶着锦瑟慢慢的下车。
外边狼藉满地,黄土地面上偶然有积雪,还有些混着鱼鳞和鱼内脏的脏水被冻成了冰碴子。腥臭的味道便从哪些冰碴子里散发出来,令人作呕。
锦瑟皱着眉头,一手捂着嘴巴鼻子,一手提着裙裾小心翼翼的走着,生怕一不小心踩到哪些脏东西上。墨菊搀扶着她不断地提醒道:“姑娘小心。”
终于走过半条街,采买的家人带着锦瑟和墨菊在一个标着‘北极鲜’的铺子门口停下来。
锦瑟也跟着站住脚步左右观望,但见别的铺子门口多多少少都挤着人买鱼买虾,唯有这家门口冷冷清清,连个伙计都没有。于是皱眉问道:“是这里么?”
采买忙道:“是这里。因为这家的东西都是从北极运来的,所以都贵的离谱。寻常人家自然不会光顾。那些公侯之家需要什么东西,他们早就巴巴的上门去了,所以这里很是冷清。”
锦瑟了然的点点头,抬脚进门。采买和墨菊忙跟了进去。
里面的有两个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猛然间见进来一个小姑娘,二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其中一个年轻点的问道:“哟,这位姑娘,您这是有何贵干?”
锦瑟把捂着嘴巴的帕子拿下来,笑了笑说道:“你这铺子不是卖鱼的么?”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喝茶的两个人被锦瑟的倾城一笑给蛊惑了,竟然失神忘了该说些什么。直到锦瑟身后闪出一个穿着青衣的下人上前挡住锦瑟,淡淡的问了一句:“请问吴掌柜的在不在?”二人才猛然回神,其中年长的那个慢慢的站起来微笑拱手,说道:“在下姓吴,是这里的掌柜。请问几位是要买什么鱼?”
采买回头看了看锦瑟,没有说话。
锦瑟环顾一眼屋子里的水槽,水槽里有水,水里养着一些活的鲤鱼草鱼之类的鱼类,并没有其他什么珍贵的东西,于是微微一笑,说道:“听说你们这里有些好的海鱼,这大过年的我们想备点儿年货,不过我还是有些失望,你们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啊。”
吴掌柜的笑了笑,走到锦瑟的跟前,一双色眼在锦瑟身上逡巡了一遍,才慢慢的说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姑娘是哪位贵人府上的,想要什么样的海鱼,我们这儿后面还有个冰库。如果姑娘真的想要鱼,在下可以带您过去看看。不是我说大话,若是我们这里在没有的鱼,您在这京城之内恐怕也找不到了。”
锦瑟轻笑着摇头:“你这口气还真够大的。”
吴掌柜的笑了笑,很是得意。
锦瑟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去看了看水槽里养着的鱼,说道:“我要十条鲑鱼,十条鲟鱼,十条金枪鱼,十条鳕鱼。你这里有没有?”
吴掌柜的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愣,心想这是谁家的丫头这么刁钻?别的不说,鳕鱼一下子就要十条,难不成是宫里出来的?
想到这些他不敢怠慢,忙笑道:“这位姑娘说的这四种鱼果然珍贵的很。鲑鱼一般要到春末的时候才多,现在季节太冷,鱼从南边运过来大多都被冻死了。活的没有,我们这儿冰库里还有五条前几天运来的。姑娘若是想要,我们可以去别的水产店里再调五条来。至于鲟鱼——还真是没有,金枪鱼——在下听都没听说过。鳕鱼刚好还有十条,姑娘若是要,我们可以给姑娘打个折扣。”
锦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这四样东西是准备送礼的。你只有两样怎么成礼?”
吴掌柜的忙笑道:“可是这鲟鱼和金枪鱼本店实在没有,不但本店没有,恐怕姑娘去别的店里去也一样的没有。这两种鱼我们听都没听说过呢。”
锦瑟轻笑:“你们连鳕鱼都能弄得来,怎么会弄不了鲟鱼和金枪鱼来?这两种鱼可比鳕鱼好弄多了。”
吴掌柜的笑道:“姑娘见多识广,知道的比我们多。这世上的东西,必须得先有人吃过,我们才敢卖。就像这鳕鱼,是因为咱们京城里一家极大级奢华的菜馆儿里有这道菜,咱们才知道这鳕鱼能吃,也敢卖。就您说的这两种鱼,大家都不敢吃,我们千辛万苦弄来了,恐怕也没人敢买呀。你说这样的话,我们小店还不得赔得精光啊。”
锦瑟又笑了笑,摇头说道:“做生意嘛,自然不能赔钱。但你连这点胆量都没有,怎么赚钱?不过你也算挺有本事了,这鳕鱼已经很难得了,我打听了好多水产店,他们都没有,就你们有。好吧——先带我去看看你家的鳕鱼。如果好,这十条本姑娘就全要了。”
吴掌柜的一听这个立刻笑开了花,忙抬手说道:“姑娘好大气,您这边请。”
锦瑟点点头,说道:“吴掌柜的先请。”
这家水产店的确有些实力。前面的门面看着不怎么起眼,但后面的冰库却很大。里面墙壁上罗列着二尺见方的冰块,五间屋子相连,门窗皆被厚厚的棉帘子遮挡着,里面虽然只点着十几根蜡烛,但因为冰块的折射,屋子里已经是光怪陆离。
锦瑟一进门便觉得冷嗖嗖的寒气逼人,脚步一顿,身后的墨菊忙上前来替她拉紧了斗篷,又把一个手炉送进她的怀里,并轻声劝道:“姑娘,这儿好冷,您还是拿着手炉吧。”
吴掌柜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问这位姑娘是那家的人,她居然并没有回答。到这会儿了他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呢。于是他又笑了笑,说道:“姑娘,在下还未请教你贵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