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妇一怔,立刻辩解:“是他们不讲理,故意刁难奴才。奴才没地方说理去,才来找少奶奶的。这四十两银子是应该给绣匠的钱,账房上不出,难道叫我们做奴才的赔到里面不成?”
锦瑟一看这媳妇有些耍赖,便冷笑道:“叶寿家的,你去把你男人和大总管一并给我叫来。我今儿倒是要问问他们,这就是镇南侯府里头奴才给主子回话的态度么?或者是,镇南侯府里平日的开销都是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给垫付的?若这样,你只管着针线绣工的差事可真是埋没了,你很该坐到我这个位置来,对我吆五喝六才是正理。”
叶寿家的忙答应着上前去,走到那媳妇跟前低声斥责:“你真是糊涂脂油蒙了心的!我早就警告你要把账目算清楚了再来回少奶奶,你偏是不听。这会儿还来倒打一耙。你当少奶奶是那么好欺负的么?还不赶紧的跪下,求大少奶奶饶你一条狗命呢!”
那媳妇也害了怕,忙跪下来求饶,只是那说话的语气到底还有些不甘。
叶寿家的说完了那几句话就匆匆出去了,锦瑟却懒得听那媳妇多说,只摆手吩咐道:“你的事情既然说不清楚,你且到一旁等着。叫别人过来回话。”
那媳妇听了,便起身站到一旁去。
最后一个管事的媳妇上前来回道:“回大少奶奶,二姑娘和四姑娘的头油脂粉钱该支了。还有这天气渐渐地热了,按照惯例,也该给姑娘们添夏季的衣裳了。奴才找了几家绣坊,各拿了两套衣裳的样子来,请大少奶奶做主挑一挑?”
锦瑟冷冷的笑道:“既然是给姑娘们添衣裳,那就该叫姑娘们去挑。我就不费这个心了。你拿去叫她们挑好了样子,再来回我。”
那媳妇又为难的看了锦瑟一眼,硬着头皮说道:“少奶奶,二姑娘身上不好,现病着,正在吃药。四姑娘被大少爷禁了足,奴才们不敢随便过去。所以……少奶奶您能不能暂时替两位姑娘做主,先定下两身。若不然——过几天天热了,姑娘们恐怕没衣裳穿了。”
“哦?”锦瑟冷冷一笑,抬起头来看着那媳妇,说道:“你刚说按照惯例,此时该给姑娘们添衣裳了?”
那媳妇忙回道:“是的。”
“那你说的惯例,是什么?”
“回少奶奶,是往年太太在的时候留下来的例行之事。每年天气转凉的时候,府中会给姑娘们定做秋冬之衣,春末之时,也要给姑娘们订制夏天穿的薄纱衣裙。”
锦瑟冷笑看着那媳妇:“每年都做?”
那媳妇挺了挺腰杆子,说道:“是的,每年都做。”
“那一次做几身?”
“回少奶奶,一次做六身,因为姑娘们或者在家里起坐见客,或者出门拜访亲友,这衣裳是不能少的。”
锦瑟点点头,说道:“如此,一年四季,每一季节是六身,这一年下来就是二十四身衣裳?”
那媳妇回道:“回大少奶奶,您说的没错,姑娘们一年是二十四身衣裳。”
锦瑟冷笑:“每年都做?”
“是的,大少奶奶,每年都做。”
“那去年的旧衣裳都不能穿了啊?”
那媳妇支吾一声,很是不服气的低下头去,心想这大少奶奶居然如此刻薄,连给小姑子做衣裳都不乐意。这传出去了,可真是丢死人了。
锦瑟自然知道这婆子在想什么,她只是轻轻一笑,说道:“既然二姑娘病着,四姑娘被大少爷禁足。那么这衣裳的事情且先放一放吧。不管这么说,这衣裳是给姑娘们穿的,我这做嫂子的可做不了她们的主。我若是挑了,她们自己不喜欢,到头来我可不是落下个苛待小姑子的骂名嘛?”
那媳妇听锦瑟转变的这么快,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想着自己刚才的那点心思被少奶奶看透了,便讨好的笑道:“谁敢说少奶奶的不是呢,少奶奶说的没错,姑娘们有去年的衣裳先应付着,再说,天儿还没那么快就热呢,这几天阴雨,早晚都冷飕飕的。夏天的衣裳也不会那么快就穿,奴才等几天看二姑娘的病好些了再拿了样子请姑娘挑选。”
锦瑟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先把你手上的差事交给别人,我跟前有些事情要忙,你到我跟前来伺候吧。”
那媳妇一听这话,立刻懵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旁边的媳妇忙上前推她,低声提醒:“还不快给少奶奶磕头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以后你跟着少奶奶,就是个正经八百的管家娘子了。”
跟着少奶奶就是管家娘子了?
这怎么可能呢。这媳妇管着府里两位姑娘和一百四十多口子女眷的四季衣裳,这一年的油水少说也有几百两。如今少奶奶一句话就让她撩开手,她怎么舍得呢?况且外头的裁缝铺子里还有她二百多两银子的好处没拿到手呢。这会儿自己一下子就不管这差事了,那银子还怎么去要呢?
不管怎么说,少奶奶已经发了话,管四季衣裳的媳妇再有苦难言也只能规规矩矩的福身行礼,答应着,转身站在一旁。
锦瑟见叶寿家的从外边进来,便吩咐她道:“你找个妥当的人,把姑娘们和丫头婆子们四季衣裳的事情接过来。那个周安媳妇从今儿起到我院子里来当差。”
叶寿家的不敢多言,忙答应着。
叶禄和叶寿都被叫了过来,二人一起躬身给锦瑟行礼请安。
锦瑟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那个管绣匠工钱的媳妇说道:“你们办事也太糊涂了些!账目都算不清楚,每天就知道往外付钱付钱付钱!感情你们是拿着心疼不着的钱解恨呢,还是和外边的勾搭好了回来一起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