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双便咬了咬牙,忍下心头的怒火,冷着脸说道:“既然这样,咱们就睡吧。”
银枝答应一声,转身去整理好了床铺,又来服侍顾无双脱了外衣,换了鞋袜上床去睡下。她自己刚要放下帐子转身下去,又听顾无双说道:“你也上来吧,二爷这会儿恐怕已经在银屏那边睡下了,你跟我一起睡,咱们两个说说话。”
银枝觉得有些不妥,按照一向的规矩只有在叶逸平不在家出远门的时候自己才能陪着主子睡,可现在叶逸平就在这院子的厢房里,自己若是跟主子一起睡就很不合适了。
只是今晚顾无双心情不好,银枝看的明明白白,她再有顾虑也不敢说出来,于是顺从的回道:“是,奴婢先去换身衣服来。”
顾无双见银枝紧张,忽然笑了:“换什么衣裳?你随便去挑一身我的衣裳来穿,就算是我赏了你了。”
银枝忙又谢赏,方去顾无双的衣柜里找了一身半新不旧的睡衣来换上,转身去关了房门,方上了床,另拉开一床薄被躺在顾无双的外侧。
顾无双便侧过头来看着银枝微微的笑。
银枝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奶奶笑什么呢?”
顾无双收了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银枝,你说你哪一样比不上银屏?论相貌,论身段,还是心思细腻会照顾人,哪一样落在了银屏的后面,嗯?”
银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侧身躺下来,劝道:“奶奶,个人有个人的缘法。银枝对二爷绝无非分之想。请奶奶放心就是了。”
顾无双叹道:“你这丫头,就是一根筋。你是我的陪嫁丫头,按道理你理应跟我一条心才是。”
银枝忙道:“奴婢誓死效忠奶奶,绝无二心。”
顾无双笑道:“你急什么?我也没说你不忠心啊。只是你心里忘不了外头的那个人,是不是?”
银枝吓了一跳,忙道:“奶奶说什么,银枝哪里想着什么人。”
顾无双又无所谓的笑了一声,说道:“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我是那种容不下人的人么?我这儿刚跟你说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怎么看你都不像是我的陪嫁丫头,倒像是外边刚买进来的。”
银枝一心想要岔开话题,听见顾无双说这话,眼前一亮,忙道:“奶奶可曾听说东府里四姑娘卖了三个丫头,又把后廊上的孙氏和外边两个小姑娘弄到跟前的事情?”
顾无双果然把之前的话题丢开,想了想说道:“那天倒是听谁说了一句。因为当时有别的事情,所以也没往心上放。这会儿你倒是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银枝忙道:“奴婢也说不真切,只不过是那天听二姑娘跟前的画眉说了几句。”说着,便把自己听来的话一五一十的说给了顾无双,最后又道,“之前奴婢一直听人家说东府的大少奶奶厉害有心计,如今看来竟然让四姑娘给难住了。后廊上三爷虽然跟侯爷和老爷是叔伯兄弟,可之前因为家里股份的事情已经闹得很僵了。逢年过节的老爷和侯爷连提都不提他,差点就从族谱上把他给分出去了。怎么他儿媳妇进了侯府去服侍四姑娘,那边大少奶奶竟然连一句话也不敢说?”
顾无双顿时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方冷冷的笑道:“不是她不敢,而是她不屑。你不觉得这次叶敬浚那老东西得便宜捡的太容易了吗?你想想,锦瑟再弱,可大少爷总不是吃素的吧?之前大少爷把那老东西整的那么惨,这回凭什么让他张牙舞爪的从侯府往外带人?侯府的丫头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卖的么?”
银枝皱眉想了想,说道:“奶奶这话说的是。奴婢也觉得很奇怪呢。那绿云巧儿和小惠三个人都是侯府的家生子奴才,凭什么叫别人领走发卖呢?再说,就是卖,又有谁敢要呢?她们三个人在户部都是有备案的,就是有人要买,也得去查清楚再说啊。这没有卖身契,就是买了去也是白费银子罢了。”
顾无双轻笑道:“行啊你,想不到你这一个小丫头想事情比叶敬浚那个老东西都周到。这事儿你都想到了,那老东西却一时糊涂没想到。他只当是燕舞的奴婢,只要燕舞说卖就能卖了?可燕舞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呢,哪里就能随随便便卖奴才了?”
银枝想了想,又觉得有什么不妥,刚要再问,忽然听见吱呀一声响,外间的屋门被人推开,外头上夜的小丫头匆忙请安的声音透过卧室门口厚重的帘子传进来,把银枝给吓了一跳:“哎呦,二爷回来了呀。”
说着,她便慌慌张张的起身下床去找衣服。却不料她衣服还没穿上,叶逸平已经进了卧室的屋门。他迎面看见穿着顾无双的睡衣的银枝,登时傻在那里。只睁着两只大眼睛呆呆的叫道:“银……银枝?”
银枝更是面红耳赤,忙把身上的衫子裹得紧紧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叶逸平,低声道:“二爷回来了,奴婢……奴……奴婢……”
帐子里的顾无双已经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从从容容的披上衣服掀开帐子,轻笑道:“你们两个作什么的这是?爷也真是的,你不是去银屏的屋子里了吗?我这里留银枝作伴呢,你又忽然跑回来了,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叶逸平也跟着回过神来,一边笑着一边看银枝,说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我就忽然跑进来了?我不过是去看看银屏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身子那么笨,晚上总睡不好。我又怎么会在她的房里睡呢,分明是你打翻了醋坛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