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再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丝机会。于是忙抬起头来看着锦瑟,说道:“奶奶要知道什么,奴婢一定说实话。只求奶奶救我出这个地方,奴婢情愿当牛做马,以报奶奶的大恩。”
锦瑟轻笑一声,说道:“我要知道什么?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别的事情别的人,我怎么会感兴趣?你只说你跟大少爷之间是怎么回事儿就成了。”
墨菊便低了头,又放低了声音,说道:“是奴婢不知高低,妄想跟着大少爷……奴婢一时糊涂,以后再也不会了,求少奶奶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锦瑟摇头,说道:“你不知高低?”说着,她笑了笑,又冷下脸来斥道:“你还真是不知高低!既然我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怪不得我了。巧云,咱们回吧。”说着,锦瑟便伸手去搭在巧云的手臂上,想借着她的力气站起来。
墨菊忙跪爬两步上前去抱住锦瑟的脚,哭道:“奴婢知道错了,求主子饶恕奴婢这一次,主子就是把奴婢送到城南作坊里去做女工也好,奴婢不愿在这种地方呆着,求主子开恩,求主子开开恩吧……”
锦瑟生气的皱着眉头说道:“墨菊,你知道你最叫人生气的地方是什么么?”
墨菊哪里还知道这个,只是哭着连声求饶。
锦瑟越发生气,抬手拍了拍桌子,怒道:“你最叫人生气的是你被人家当枪使了还不知道,却反过来还替那人作掩护!你的脾性我知道,你并不是贪心之人,于银钱权势都不是太在意。但你却要面子,而且耳朵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你都能听得进去,最容易受人教唆!你跟了我这么久,在锦园的时候我跟大少爷常常在一起,那时候我们都不避讳,你尚且没有生出这些心思来。进了这侯府,大少爷整日里忙的见不到人影,你偏偏对他生出爱慕之情了?你这话骗鬼去吧!”
墨菊一听这话,心中越发悔恨,哭道:“是奴婢糊涂了!奴婢看着西府里银屏姐姐有了二少爷的孩子,二爷拿她当宝贝一样哄着,二奶奶又待她那么好。奴婢看了心里好生羡慕,才动了大少爷的心思。她又常过来,又喜欢跟奴婢说话,平日里,家中的几个管事媳妇也喜欢跟奴婢开玩笑的,日子久了,奴婢便以为自己早晚都是大少爷的人……昨晚,奴婢见奶奶早些睡了,大少爷又生了闷气,一个人在浴室里闷了很久都不出来,才想着进去同他说说话儿的。奴婢却忘了大少爷跟少奶奶一往情深,别人是差不进去脚的……少奶奶,求你饶了奴婢吧,奴婢情愿出去做苦差事,再也不会出现在大少爷跟前,求求您了……”
一直以来,锦瑟都觉得媳妇里苏夫人婆媳二人对自己刻意的友好很不真实。之前她觉得他们是怕叶逸风回来后掌管家族里的生意,会抢了叶敬源父子俩的饭碗。
所以她们要从自己的身上做功夫,又拉拢又防备的。
而等自己嫁进来之后,他们婆媳便基于两府之间官商的合作,才越发的亲密。却想不到她们竟然会挑唆自己的贴身丫头去爬上叶逸风的床。
然后呢?她们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是挑拨离间,看着自己跟墨菊生闲气,还是看着自己跟叶逸风闹,弄得侯府鸡犬不宁?
锦瑟想到这里,心底不禁升起一阵阵凉薄之意。
看来叶逸风是对的,不管怎么说他以雷霆手段把墨菊直接送到这里来,而且是叫了叶寿家的来办这件事,实际上就是想通过叶寿家的给府里的众管事媳妇和西府的苏夫人婆媳传递一个信息,妄图靠近他叶逸风的丫头们,别想有一个好下场。他是想叫众人看看,连少奶奶的陪嫁丫头都是这样的结果,其他人可想而知。
而从墨菊做的这件事情看来,锦瑟才不得不承认,原来自己一直有的人人平等的观念在这里是行不通的。一个社会形势对人心的影响,绝不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可以撼动的。之前她曾多么可笑的想着从自己身边做起,把这些小丫头们都培养成一个个的女强人,让她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都有博得自己幸福的机会。
如今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
自己这么久的努力都不如别人几句话更有效果。就像墨菊,她的心里原本只是张白纸,自己用五颜六色在上面涂画,而银屏却只用了几笔墨便把之前自己涂画的绚烂色彩抹了去。
锦瑟幽幽的叹了口气,无奈的笑了笑,说道:“你说,日子久了,你便觉得自己早晚是大少爷的人?你那么肯定大少爷会收房纳妾?”
墨菊一怔,喃喃的说道:“士族之家的男人,不都是这样的么?侯爷,二老爷,二少爷……就连家里的管事都有几个侍妾,难道大少爷……这辈子都不会收房纳妾?”
锦瑟也是一怔,继而却呵呵的笑起来。
墨菊说的不错,这个社会就是这个样子。是个男人都会纳妾。
别说叶逸风这样出类拔萃的人,就连城外田地里的农户,若是那年地里多收几斗粮食,都能买上一房妾室回去。对他们来说,买妾总比买牲口好。
一样的吃饭喝汤,妾不但能暖床,能给生儿子,还能干活。等到哪年收成不好了没吃没喝了,再一转卖,到手的还是银子钱。
只是锦瑟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心理上却依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所以她嘲讽的笑,笑这样可恶的社会制度,也笑墨菊的愚昧无知。
笑够了,她又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何其有幸,遇到叶逸风这样的男人。能够一心一意的对自己,从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