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位离家里并不太远,可是随着路边华美的叶片逐渐落尽,生命凄惨的脉络历历可见,傍晚下班,我一骑上自行车就没啥劲了,所以乏力慢速地回到家中的时候,天已黑了。我就像昨天一样简单地吃了一碗面条,躺在床上。虽然关了灯、闭了眼,但怎么也睡不着。头脑混乱之中,我不由地断断续续地回想起自己在单位坎坷不停的遭遇。然而,脑海之中几位领导的形象只让我觉得一次挤压的追忆就是一场悲伤!——心痛了一会儿,我看见窗外的月光虽少、但是夜色还亮,不由地起床,打开灯,坐到桌前写起了自己日益难受的愿望:
工作申请
尊敬的领导:
经过那一年多的药物治疗和精神***我的病体已经健康,心灵的创伤也已痊愈,可以继续工作;同时,我这两个多月在单位上班的正常情况,也已证明我可以继续工作,渴望您根据我的实际能力,安排我一个适当的岗位;尽管这近两年来我已跑到您面前很多次,但我相信,您能理解我不是故意给您找麻烦的!虽然我也看见您为此皱过眉,可我实在难忍学无所用地浪费青春,所以我始终渴望您能展开笑脸,尽快顾怜一下我曾痛苦致病的身心!
因为在笑笑了事之前,我依旧苦苦不能立身,所以我自觉应向您重诉一下我的愁绪:
《呈领导》
我像一只多余的球
工作,已近五年
岗位,二字前面
一直没排上定语
——在这个起落中
我单纯如方向
却怎么也转不出
南北西东
//
迈出大学校门时的豪情
已成为一种累赘
信心和干劲支撑的精神
渐渐的被拖垮了
我怎能不昏过去
//
脸色已经说明了借口
伸手扬起的仍是过场
——抑郁在您的推辞之间
一天一天的努力
还是问号
耷拉着,墙上的日历
时光紧绷着脸
醒目我已近而立之年
//
苦苦地一笑
再倒清水一杯
渴望,只能原样解脱!
——也曾求过天
尚有残月和疏星
闪落几丝怜悯
——也曾问过地
不断激流与险峰
愤慨满腔不平
//
又是春季
小草已破土
大树竟擎天
便是风中之花
亦昂然地绽出红色宣言
笔迹至此,我禁不住自卑地流下了泪水,便赶紧将头儿扭开,避免信纸上面留下泪迹,影响继续写作我们中国的汉字!然而,思想自己是曾经发表过文章的,这次用的同样还是汉字,并且即将递给的又是我们中国的人——莫过他是单位的领导!但正因如此,我却担心会惹祸了,所以我心情别扭了很长时间,才又提起笔,惋惜着人际的复杂关系,再言自己的人生观:
凡事顾名思义,有其名就当有其实——您一直大言不惭地关心我,那就请还我一息之地!您已经家成业就,可以尽享天伦;而我至今仍孤身一人,生活不定!——虎狼固然可畏,但是一个人被逼到无有退路之时,他还怕什么险恶?当然,我也曾经游览过寺庙,见过那种盘膝微笑、不以为意的姿势,但我毕竟不是佛门子弟;我经过的是学校教育,而不是堂里念经。国家培养了我,我不能愧对社会,我要发挥自己的专业,报以青春!
诚然,类似我的经历,在这个时代,也非偶然。无关系、缺裙带是有目共睹的原因。然而,我不会因此逃避现实,因为外面的夜虽黑,仍有着路灯在亮丽,况切那首名歌《明天的太阳会更红》尚未过时,只有直面人生,今天才有意义。
鲁迅先生早在本世纪初就已教导过青年人:“不在沉默中爆发,便在沉默中灭亡。”由于我还年轻,毕竟我还年轻,我不能再这样空怀豪情、却无所事事。当然,如果这一切是因为我不支持您的工作,我无话再说。相反,对您的工作,我始终在全力支持:在保质保量完成您随时分配的任务之后,我还利用业余时间将单位的好人好事表扬在省报上。另外,那次春游争座,我立即带头礼让,助您摆脱困境,凡此人所共知。我虽不敢妄言德才,但是我对您的尊敬竟徒遭冷遇?如此积郁日深,我担心再病!而且,自病假至今的无聊就已是一次未断的呻吟:因为屈势于头上的一种随意,而糟蹋了心中的一腔豪情!
尽管我的肩膀比您的矮,可我也得抬头生活。大家已非少年无知,可以玩玩“捉迷藏”的儿戏;我们亦非老夫多病,莫再吭过来、咳过去,污损他人。您就直出直入吧!——若要救我,您就爽爽开开地说:“我要救你!”若要害我,您就干干脆脆地说:“我要害你!”
这样,救我也胸怀光明,害我也城府清楚。
——鼻子固然压嘴,然而为了生活,我们都是要开口的。我虽无能强调“尊重人才,体恤民情”的中央号召,但是人最起码得有人性!人性是什么?人性就是公、诚。公则正,诚则实。正,可以服人;实,可以感人。若不能服人感人,必是不公不诚。不公不诚,就是私,就是伪。私必偏,伪必虚。偏即不能立,虚则无所依,墙倒地陷就是此理!并且私字伪字之音与死字危字之音相近,这虽是有些强拉硬扯,可我还认为:私是死征,伪是危兆!尤其我也相信,任何正义之人皆不会与我争论此理。
现今社会上有一句流行话“看不惯,又怎样?”问得好!我写这份申请,并不是为了惊动什么,当然,倘若能震撼人性的话,则庆幸这里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角落。否则,长吁……不如短叹——“交通”会更迅速地传播此处的非常!
——终于放下了笔,虽然从头到底没有费脑于写作构思,但我已经很累!因为我一直泪水未断自己无聊于单位、孤身在租房的凄凉,而且每当写到担心惹祸之时,又情不自禁地在折磨着自己的精神。
不过,我明白自己陷身逆境,无力自拔,也只能接受如此坎坷了!于是,我擦干泪水,身心俱冷在夜色之中,重读了一遍自己的“申请”,左思右想,觉得其中也没有不妥的文字,才默默地将它叠好,关灯入睡了。
早晨醒来的时候,外面已下着雨了。虽然只是小雨,但很冷酷、压抑我的心情,因为我一夜即使在梦中都未断渴望着何站长的温暖回答,可我却得从雨中走到他的面前,还不知所以。
然而,一切也只能如此。因此,我倒碗水,就着咸菜,尽快地吃下昨天的剩馍,便打伞骑车,赶到了单位。雨已不落了。我停好车,收起伞,进入办公室。刚坐下,小余也来了,但他与我打声招呼,便走向他老乡(车主)的班车。
我一人在屋里,等了一会儿,越来越急着早见何站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