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即扭过头,气得伸手把他推过去,怒声问道:
“复印机又不是你家的!你怎么这样搞?”
“在我办公室,又不在你办公室,”他手指着我,“在我办公室,就归我管!”
“归你管,那你咋不给同事工作复印?”
“就不准你复印!”
“你当多大官啊?我也不是旅客!”
我不愿再与他费话,依然手拿稿件,还准备自己复印。然而,他的社会朋友却冲上来,粗大的身子横立在我的面前,牙齿咬着嘴唇,满脸带着杀气,地头蛇一般傲言管教我道:
“这也不是你的办公室,你来这逞什么威儿?”
“那……这是你的办公室喽?请问你尊姓大名!”我扬起眉。
“……”他哑口一顿,看看王科长,又瞧瞧我,但仍狂颜大话,“我叫鲁民海,你欺负我朋友就不行!”
“我这叫欺负他?”
我摇头一笑,没再理他,转身走向复印机。室外人车正噪杂,屋里气焰更混乱!——我才走一步,王科长却已跟在身后猖狂大骂:
“******,滚出去!”
我尚未反应过来,他竟已狠狠地打了我脊背一巴掌!我气愤至极,将稿件朝办公桌上一丢,立刻转身,就攥拳还击,但鲁民海一把将我推开。扫搭一眼王科长身短头小却在挺胸凸肚的模样,我忽觉与其相争也是无聊,便没再上前。然而,他又手儿指我、怒目逼我更凶,但我已鄙夷其缺德而仍无气,只是眼一眯、手一摆,说:
“你别欺人太甚!”
“******,滚出去!”他仍手指着我,叫骂道。
依旧受辱于他狂妄自大的言行,我不由地推开他的手儿,唯愿他的嘴巴能够“干净”些,气愤地说:
“你别乱骂人!做人要有德性!”
“******!……”
他却好像吃了大亏似的,两眼闪出如狼的阴绿之光,猛然一步闯上来,拳**加,狠心地上下踢打起我……
因为自己从读书到上班一直都厌恶走狗们的形象,不愿任由他们纵横无德,所以我也寸步不让,伸出了胳膊,还击他脸蛋一巴掌。然而,他的社会朋友鲁民海依旧横眉怒目,早已攥紧的拳头从旁边合伙攻击起我,而且他还吐沫由嘴中一喷,咬牙切齿地迸出三个字:
“臭……家……伙……”
自然的,我惟有左防右卫着他俩的四拳四脚。但是,我完全不是他俩的对手,顾上不顾下,身体各处徒受着揍打——“王”一拳、“鲁”一脚——我只能喊响怨气:
“别太缺德!别太缺德!……”
“哼!哼!……”
很快的,我就被欺倒在地。然而,他俩并没住手,我依旧腿被踢,胸被跺,头被打!
——由于狗闹人呼的声音大,韩站长虽然远在自己的办公室中亦被惊动了,但他走近窗前,看到我已头破血流、王狗子及其同类仍昂首嚣张,是非立见的表示竟是漠然视之,且二话没说,便又转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了。
庆幸的是,我们的打闹声迅速地引来了同事。几位男女同事跑入屋里,看我被他们压打在地上,都异口同声地急劝:
“喂,王科长别打了!别打了!”
大家一边惊奇地望着鲁民海,一边伸手将他们推了过去。
接着,同事们两边扶我从地上坐起。我的白色的短袖衬衫已经灰脏,右脸的三道指甲划痕也把它血红多处了,左脸还青一块紫一块——这些耻辱,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哀怜我的青头紫脸!可是,我身上遭到的拳打脚踢之痛苦,相隔着衣服“一层布”儿,因而还没人晓得。当然,同事们早知了王科长的走狗德性,所以都不愿与其多说,只是不停地问我:
“小林,身上不疼吧?我们出去吧!”
“喔!……”
我老是回答不出身上的“疼”字,无奈地摇头。
“******,哼!”
“滚出去!”
王洋友和鲁民海都龇牙瞪着我,一起叫嚣一声,又坐回沙发上,一样的对我翘起二郎腿,抽起烟了……
最后,我蔑视他俩一眼,随着同事们的扶持,痛歪着身子由地上站起,从办公桌上拿过自己的稿件,伤心地回头,责问一句:
“王科长,你别太缺德了!”
“你还想咋样?”王科长歪歪头,斜斜眼。
“我不想与你们这两条狗斗!”我又鄙视一眼鲁民海的罪恶,手擦着脸上伤痕浸汗的疼痛,随着同事们走出了门。
“小林,快去医院吧!”同事们一离开旅游科,就心急地顾盼在我的左右。
“不了!……”我当即收住话儿,因为我感觉再讲伤情的轻重亦只会多增他们的担心和愤怒。
一步一步的,我蹒跚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前,但身体被打的疼痛也越来越重,我不由地继续前往办公楼了。
同事们都理解我的心情,也翻眼朝着站长办公室,并不停地摇头——众目睽睽之下,纵狗行凶如此,大家皆感须向韩站长强调一下为人处事。因为“一犬吠形、百犬吠声”原已是一句成语,而且其中也无主人之角色,所以韩站长若有天良,则自己是生活于人世上、还是在狗市中,不该执迷!于是,大家皆不约而同地围进韩站长办公室,简单地说明起事情因果:
“韩站长,林干事去复印宣传稿件,却被王洋友带着社会朋友欺负了……”
“我知道!”
韩站长讨厌地打断同事们的汇报,很反感手下的多事。大家便同情地看过我,又面朝他,齐声请问:
“王洋友怎么还刁难同事的工作?”
“啈,王科长那也是在正常工作!”韩站长嘴一撇、手一甩,给大家的交代竟在“狗理”。
同事们感觉自己的肩膀毕竟是“矮”的,若再多言,当属无稽了,因而默立着,等候着他这位屁股独歪在站长办公椅上的“大官”的处理。——经过这一段人声噪杂,胡书记也被吸引出自己的办公室,他站在门口,从后面看看我们,却没吱声,就退回自己屋里。韩站长大大咧咧地扫搭一眼同事们,又裸袖揎衣、怒目向我,仍尚未哼哈!然而,王洋友却已吠叫着,旁若无人地闯到我们的对面、韩站长膝下。我像其他同事一样没理他,只是依旧面朝着韩站长,且恳求地问道:
“韩站长,请问今天的事怎么处理一下?”
相对着王洋友的小头小眼小矮个儿,我的伤情因而近看更惨,但韩站长眉一竖、眼一瞪,发出的还是“护狗欺人”的乱调:
“你今天的行为才算不正常,又犯了精神病!不说,马上也要处理,……回去好好等着!”
他的叱咤,使我油然想起歌德在《浮士德》中的话:
装着善人的恶人
披着羊皮的残暴的狼
比那三个头的狗的嘴巴
还要更加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