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城,你居然逛窑子!”
一声破门的巨响和娇喝引来无数关注,笑声不绝于耳,众人以为是哪家公子娶了悍妇不堪蹂躏跑来寻花问柳,却不想家中悍妇寻到此处来了。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原本在一层大厅的客人也都上二层来了,而原本二层的客人更是站在不远处看热闹。不过也有见多识广的,慕是月国王族之姓,当今皇帝的字辈是楚,而子辈的字辈是天,而这不合规矩的亦字,却只在大将军王独子的名讳之中。再看来人,一袭黑色劲装武者袍,手中一把古剑,长瀑般的青丝只简易的束了一根红色发带,白皙动人的脸上因愤怒浮上了一丝红晕,眼眸中却冰凉如水,好似没有一丝感情一般。
“冷烟?”慕天衡有些诧异的说道。南宫青云和慕天金看到来人脸色顿时一变,慢慢往慕亦城和慕天衡哪里靠过去,好像很怕眼前这为清丽的黑衣女子。
“我来此处有事,非你想的那般。”慕亦城起身冷冷的答道,好像刚才那话与自己无关。
“有事?”冷烟向房中扫了一眼,看到清荷清莲衣着暴露,明明就是勾引男人的装束,旋即冷哼一声“好大的事,四个人就喊了两个姑娘,自然不是我想的那般。”此言一出,周围却是更加热闹了。还有人在远处喊“是啊,几位公子的果然形影不离,这个都可以分享。”“果然是京城四少,会玩!”“真是好艳福。”“求收徒。。”
听到外面起哄的声音,慕天金拉了拉南宫青云的袖子,悄声道“看到没,有人不识趣想找死,冷姑娘的这顿气有地方撒了。我们几个有活路了。”南宫青云闻言也是笑了起来。
果然,冷烟听到有人起哄,看也不看,脚下一动,将方才踢碎的一块木板踢了出去,正打在起哄者为首一人的嘴上,登时血流不止,门牙都掉了一颗。能来醉梦阁的自然都是些有身份的人,身边多少都有几个小厮护卫什么的。那人在众人面前被如此羞辱,自是不甘,大叫道“你们这群蠢货,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打死她,给我打死那个恶婆娘!”众小厮看冷烟是个女孩子,年岁又不大想以多取胜,便一起冲了上去。
却见冷烟身子一斜,借力一弹,以极快的速度穿过众人,恍然间剑鞘已经指在众小厮主人的喉咙上了。那人登时跪了下来,口中直喊女侠饶命。冷烟连低头看都不看,嘴里吐出一句“真是恶心。”玉手一抖,剑鞘打在那人下巴上,那人无论如何却再也说不出话了。一众看热闹的人生怕祸及自己都躲得远远的,与刚才不同这会没人乘乱起哄了。
却看这时,忽的一道寒光闪过,剑锋直取冷烟而来,冷烟拔剑出鞘,只听铛的一声,二剑相交,以极快的速度斗了几招,冷烟向后一跃,收剑入鞘,对来人道“阁下剑术精妙,在下佩服。”只见来人一身粗布短衣,脸上有些许伤痕,中年人模样。那人将剑收到身后,道“姑娘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武艺,不知师承何处,方才你我并未分胜负,姑娘为何突然收剑?”
冷烟拱手一礼,道“先生见谅,家师曾言非生死之斗不可过五招,否则伤人性命,又让人从剑招中知了你的底细便不能安然的生活了。”
众人听了此言皆是大惊失色,方才还道是姑娘武艺不济败了阵,却不想是这般原因,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相比众人的惊讶,慕亦城四人要淡定的多,好像结果本就该如此。
那中年剑客听了此言刚要发作,人群中却挤出一个四十岁上下的胖妇人,满脸堆笑,一脸的胭脂都跟着皱了起来,一袭大红的锦袍,手里摇着把小扇,努力分开人群站到二人中间似是怕二人又打起来。那胖妇人满脸堆笑尖声道“哎呀哎呀,这可是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是不是姑娘们没有好好伺候啊,回头我收拾他们,各位大爷都别生气,都散了吧,我们给各位大爷送一壶陈年女儿红,大爷们都别看了,找姑娘们喝酒去吧。”说罢拿小扇子那么一甩,围观的众人也知没有好戏看了,便都散去了。只留下慕亦城四人,清荷清莲二姐妹,还有就是这两位剑客了。
那胖妇人对那粗布衣剑客尖声训道,“也不长点眼力,还不下去,伤了几位贵客你担待的起嘛!”又对着冷烟满脸堆笑道“冷总领,手下人不懂规矩,多有冲撞,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要见怪啊。”冷烟闻言冷哼一声,也不回答,看了慕亦城一眼,便抱着剑别过头去了。
慕亦城从房内走出来,对冷烟道“走吧,有事路上说。”说完便朝楼梯去了,冷烟也不理剩下的几人,跟着慕亦城下楼去了。那胖妇人恭敬的给慕亦城让开,谦卑道“小王爷慢走,招待不周,还望小王爷多多海涵。”
二人走后,那胖妇人看到清荷清莲在房内,突然换了一副嘴脸,用那尖刻刺耳的声音喝道“我道是谁在这里,原来是你们两个小蹄子,真是灾星。”
慕天衡闻言脸色一变,冷声道“这话是你该说的么。”
那胖妇人似也不惧,但也立马谦卑道“不知道二位小王爷在此,多有失礼,还望小王爷不要见怪。”慕天金扔出一个荷包,道“里面的钱应该够修缮这里的东西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似是慕天金比慕天衡说话分量重些,那胖妇人唯诺一番也下楼去了。
慕天衡见闹完了,对清荷清莲微笑道“你们也去休息吧,我们三个再坐一会,清莲要照顾好姐姐哟。”“好的,衡哥哥你放心吧。”清莲用稚气未脱的声音答道。清荷也施礼退去。
见众人都已散去,南宫青云一脸疑问的问道“平日我们也是四处都玩过的,却不曾一同来这里,不想这里真是名不虚传,无视我也就罢了,以你们二人皇族的身份也会被一个管事下人这般揶揄。但是为何那胖东西对亦城毕恭毕敬呢?”
慕天衡微微一笑,好像刚才的怒气并不存在过一样,抿了一口茶,对慕天金说道“朝中之事你知道的比我多,你跟青云说说。我们这皇族其实也分等级的。”
慕天金叹了一口气道“青云你一心习武,南宫家也无人跟你说这些,你那参议的职位也不过闲职,朝中之事你不知是正常的。你应该知道先帝,也就是我们的皇爷爷共有八个子女,当今陛下是我们四伯父,我父亲钱王排行第五,天衡的父亲睿王排行第六,而亦城的父亲大将军王是皇爷爷最小的儿子排行第七,而我们唯一的姑姑兴阳长公主则和七王叔是双生子。”
南宫青云听慕天金这么一说,又问道“天金天衡,那。为何从不曾听到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呢?难道他们早夭了?”
慕天衡和慕天金对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南宫青云岁然木讷一点,但是也知皇族向来有辛秘,知是自己失言,急忙解释道“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们不用说的。”
慕天金苦笑一声道“其实也没什么,于天下人而言这不算什么秘密,且以我们的关系,说与你也没什么大碍。你不知此事只因我们年岁尚小,不曾听过罢了,年代又离我们较远少有人提起。皇爷爷早年忙于国事政务所以子嗣并不多,大伯年长敦厚,早年就被封为敦王,后来立为东宫,可是为太子仁厚者自古多事,我朝亦然。三十年前,先帝三皇子与二皇子结党,用阴谋杀了太子,三皇子又将二皇子告发,先帝大怒将二皇子处死,三皇子本以为大位已是囊中之物,却不想大伯当年仁厚,有一个御厨受大伯恩惠甚多,大伯死后这御厨处心积虑进入三皇子府上,在献菜之时将三皇子刺死,自己也被砍为肉泥。三皇子死后才有人向先帝告发三皇子在幕后策划一事,先帝心念故太子,便将先太子逃出生天的儿子立为敦王,也就是我们的族兄,敦王慕天行。这位敦王虽是我们的族兄年岁却和我们相差近二十岁,今年三十五岁,只比睿王叔小一岁。”
南宫青云道“哦。原来还有这般变故。对了,天金,天衡方才说你们皇族也有等级是怎么回事?”
“这个就好解释多了啊,不过是你平日里不关注朝政罢了。现今之世诸子百家并起,各有治国之道,用何种学术为国学自然关系甚大了。先帝所剩四子幼年是皆学于百家,不同之处是四伯出于儒家,我父亲钱王则出于计然之学,六叔求学于法家,而七叔和姑姑出身纵横,也就是常人所说的鬼谷。以常理来看,自然是陛下尊那家学派世间哪家学派就更强,但是从他们学成归来之时起,就由我父亲打理户部,后来连工部也交由父亲一同打理。六叔以法家之学管着吏部和刑部,七叔就更不用说了,管着兵部和大将军府,如今天下可战之将几乎尽是七叔当年的部属。四伯就管着礼部,看似儒家在朝中只有一部,但是御史台和武英殿学士大多是儒家弟子,各部之中儒家也是有众多弟子的,宰相也是儒家弟子,当初与陛下同在儒家学习,私交甚好。到地方看的话,天下三十六州,儒家出身的州牧有二十个,故而有了天下州牧儒占其半之说。”慕天金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看了看南宫青云,像是在确定他有没有听明白,或者,是有没有睡着。
南宫青云和慕天金相处多年,自然知晓慕天金为何突然看自己,嘿然道“天金你继续,我听着呢,”
慕天金听南宫青云这么一说,继续说道“所以,朝中大概分为四派,礼部、御史台、武英殿大学士,这是儒家的子弟。户部工部多为计然学派和杂家之人。刑部吏部多为法家弟子。而兵部嘛,你们应该知道纳兰破军是跟了七叔十多年的战将。朝中武官八成是七叔的人,但是纵横之学向来人数稀少,故而朝中武将多为兵家,然兵家并无甚治国之术,所以兵家之人多为虎将,少有卿相。说的简单点就是,我父王管着钱,睿王管着官员和法令,七叔管着军队,而陛下嘛,管着文化。额。这么一想感觉四伯挺不容易的。”
“额。天金,这和你们皇族有等级有啥关系?”南宫青云不解道。
“说你是个呆子你还不服,你想啊,陛下要推行儒家那一套,放到朝中一议,户部说没钱,刑部说法令已成不好修改,吏部说官员不宜大动,兵部工部说这事和我们没关系,陛下自己决断吧。所以嘛,陛下一直在打压各派,你说打压钱王伯和我父亲睿王也就罢了,但是七叔可是出了名的护短啊,所以嘛,亦城要比我们俩有地位。亦城干了什么出格的事朝中或许没有什么动静,但是我和天金要是干了,儒家的折子不得满天飞。到时候陛下来个大义灭亲调整下父王的几个下属,父王也投鼠忌器说不了什么啊。”慕天衡有些只恨天下不公的说道。
南宫青云像是多年的疑惑被解开了一般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胖妇人看见亦城都怕,对咱们却是无甚惧怕,她是吃定了你们不敢把这事闹起来啊!不想这些人都这般清楚。”
慕天衡听罢,仿着儒家夫子的腔调摇头晃脑的来了一句“青云贤兄,孺子可教也!”。
“哈哈哈哈。”厅中传来三人爽朗的大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