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嘉磊勾起她的下颚,凝视著她的眼,低声说道:“生死有命。每一天都认真的过日子,尽量不要有遗憾,便是死也无惧了。”
“停──不要再说了,我才不要知道那些!”她急得去捂他的嘴,飙出眼泪来。
“我们下个月结婚。”他拉下她的手,阳刚面容上极其严谨及认真。
“啥?”她睁大眼,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我们下个月结婚。”齐嘉磊望著她的眼,清楚且大声地再说了一次。
他在飞机上思考了许久,对于自己的固执简直深恶痛绝。明明就那么地在意她,为什么又要无聊到去测试什么彼此对生活的融洽度,才愿意和她走进礼堂。一口气上不来,也就没有什么融洽不融洽了。
所以,他再也不想浪费时间了。
“这个……那个……你不是还不想结婚吗?我们不是还要适应彼此吗?不是还要等等看我大姊和白裕承的复合可能,再决定婚礼时间吗?”她吓傻了,呱啦啦地说著话,只想敲醒他的不理智。
当初可是他先把丑话说在前头的啊!
“就算他们不复合,我一样要和你结婚,我不想我的人生有遗憾。”
齐嘉磊抚著她凌乱的发,抚著她圆润腮帮子,亲著她一双灵活水眸。他碰触得那么小心翼翼,像是将她随时都会化为乌有一样。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回望著他。
她想她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了──他应该从不曾经历过生离死别,所以此时分外地有感触。而她,走过妈妈过世的经历,此时反倒显得平静了。
“我也爱你,我也不想有遗憾。但是──”易悠悠扳正他的脸,要他看著他那光洁明亮的地板。“我们之间,真的还存在著不少大问题。你看看客厅──”
“怎么样?”他看了一眼,皱了下眉头。
“客厅很乱。通常你看到这种情况,就算还没开始杀人放火,眼神通常也都差不多可以置人于死地了。”
“那又如何,我可以请人每天来打扫。”
“我有手有脚,干么浪费钱?不如把它捐出去帮忙人还比较实际。”她马上摇头否决。
“你既然想省下这钱,为什么不每天花点时间整理?”
“我有整理啊,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标准不大一样而已。你连挂在浴室里的毛巾都要管,干么我一定要跟你用同款不同色的毛巾?浴室整齐美丑,又没有人会来打分数。”
“你只要把毛巾挂整齐。其他的,我以后不多罗嗦了。”他妥协。
“要结婚可以,以后一人一间浴室、一间工作室,私人空间,谁都不准干涉!”
“可以,但是不准太乱。”他为她再放弃一条原则。
“好啦好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啦!明明说要没遗憾,偏偏还要在这种鸡毛蒜皮小事上计较。”易悠悠翻了个白眼,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身侧。
“你说什么?”如果不是她,他哪肯这样百般配合。
“我说你真是个型男啊!不禁样子好看,公事家事又全都一把罩,完全符合现下居家好男人的规格。”易悠悠咧嘴一笑,捧著他的脸,一脸赞叹地说道。
知道她说得言不由衷,齐嘉磊惩罚地咬了下她的唇。“我过几天就跟我爸妈到你家提亲。”
“不过,我们暂时还不能生小孩喔。”她没法子同时应付婚姻、老公和小孩。
“这一点没问题,我原本就没打算让小孩破坏我的生活品质。”
“是啊,一个我就已经够可怕了,再来一只小娃娃,那还得了啊?”她做出一个不寒而栗的表情,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没错。”他对孩子真的没那么有兴趣。
“唉呀,其实也没那么恐怖啊。如果生个像你的儿子,你铁定会很有成就感的。”易悠悠笑著说完,却突然鼓起腮帮子,皱起眉。“妈呀,一想到有两个齐嘉磊管我,我就开始要精神衰弱了,我看我还是去结扎好了。”
“你──”齐嘉磊哈哈大笑了起来,将她拥在腿上,像孩子搂著玩具熊似地紧紧不放。
“谢谢你。”他在她耳边说道。
“干么谢我?”
“因为你让我觉得我想珍惜每一天。”
易悠悠眼眶冒著水气,她抬头凝视著他黝亮的眸,哽咽地说道:“我可不可以骂脏话?”
“什么?”他睁大眼,以为她神智错乱。
“因为──我太高兴了!脏话都是四声,说起来比较能表达我此时的痛快啊!”易悠悠跳到他身上,小狗似地对著他的脸又亲又吻的。
齐嘉磊又笑了,心窝被幸福塞得满满地。
什么生活习惯都滚到一边吧!
他爱这个女人,只要能够看到她永远笑得这么灿烂,要他当一辈子的男佣,他也心甘情愿。
“我爱你。”易悠悠勾住他的颈子,结实地吻住他的唇。
齐嘉磊扶住她的脸庞,加深了这个吻,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他怎么有法子不爱她呢?
赶在农历过年前的一月份,齐嘉磊和易悠悠结婚了。
结婚当天,易悠悠的大姊易青青、二姊易子衿自然是她的伴娘。而升格成为岳父的易伯伦则是哭到双眼红肿,声音沙哑。
虽说如此,易伯伦还是拨空对大女儿和二女儿耳提面命了半小时,告诫他下个月即将六十岁大寿的消息,要她们好自为之,速速求得姻缘回门,以免父女关系生变。
此时,婚宴正进行到中场。
女歌手Feist的歌声,正从CD音响里以一种自在更甚于香颂的民谣唱法,柔亮地传遍每个人的耳间──
Life’s a dance。 We all have to do。 What does the music require? People all moving together。 Close as the flames in a fire……〈注六〉
在乐音中,易悠悠和齐嘉磊正站在镶满了粉色玫瑰的舞台上向所有来宾敬酒,因为新娘子完全不想四处走动敬酒。
今天的酒菜,都是齐嘉磊亲自挑选的,若有一样没吃到,易悠悠肯定自己会遗憾到想再结一次婚的。
两人在亲友鼓掌声中,携手步下了舞台。才坐回主桌,大门口传来的喧闹声,便让所有宾客全都瞬间转移了注意力。
“宋路平,宋路平──往这边看一下!”
“宋路平,你和天屋超市的执行长齐嘉磊是朋友吗?”
“宋路平!”
“门口怎么这么吵?”易悠悠嘴里忙吃著老公剥好的蟹管,水灵灵的双眸直往外飘去。“宋路平是谁啊?”
“是全世界京剧的新希望,那扮相美得简直就是梅兰芳再世啊。”爱看京剧的易伯伦已经起身,正打算要冲到门口。“我上回看戏,隔得远了,没能瞧得真切!我看我也去要个签名,顺便请他进来喝喜酒好了……”
“爸,我想你不用过去,他已经走过来了。”齐嘉磊说道。
“老公,你认识宋路平吗?”易悠悠问,拉拉老公的手,瞄了虾子一眼。
她发现当新娘子的好处还真不少耶!手上戴著手套及一堆金银铜铁锁练,让她这个习惯十指空空的人,根本就拿不好刀叉,当然只得万事拜托老公了。
“我不认识宋路平。”齐嘉磊优美地用刀叉剥了只明虾送到她嘴里。
好吃!易悠悠幸福地眯起眼睛。
“我也不认识啊,那宋路平来干么?”易悠悠问道。
“我去一下洗手间。”易子衿站起身要走人,可惜,她逃得太慢了一些。
“易小姐。”宋路平一张清秀到没染上一点凡尘味的脸孔,挡去了易子衿的去路。
易悠悠好奇地睁大了眼,看著二姊和美男子的四目交接。
“嗨,好久不见。没想到你也来台湾了。”易子衿露出最艳光四射的笑容,电得现场男子目不转睛。
宋路平握住她的手肘,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回了主桌上。
易子衿没敢挣扎,因为宋路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话──“你不想你父亲知道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情吧……”
“请问子衿的父亲是哪位?”宋路平俊秀脸孔在主桌上望过一圈,最后停留在一位长者脸上。
“就是我、就是我。”易伯伦对他伸出手,笑容非常热烈。“我是你的戏迷,你的身段、唱腔简直没得挑剔,等会儿可以帮我签名吗?”
“当然没问题。”宋路平温文儒雅的一笑,迷人风采立刻引来不少人拿著相机猛拍。
“你和我们家子衿是朋友?”易伯伦乐到连说话嗓门都大了起来。
“是的。我今日冒昧打扰,就是想向您提出与易子衿小姐订婚的要求。”宋路平握起易子衿的手,在其上印下一吻。
易子衿的笑脸僵在脸上。
“你……和我们家子衿……要订婚”易伯伦满脸通红,像颗即将胀破的气球。
易悠悠偎在老公身边,小声地说道:“哇!这比看电影还刺激。”
“我再告诉你一件更刺激的。”齐嘉磊附在她耳边说道。
“什么事?”她睁大眼,精神全来了。
“你大姊的老板白裕承也来了,就站在角落。”
易悠悠一看,果真瞧见了白裕承身影。虽不知他是以何名义而来,不过那冷得吓人的眼,正紧盯著大姊却是不争的事实。
易悠悠回头看著大姊──因为孕吐而清瘦不少的易青青,正专注地看著宋路平,显然还未注意到她的爱情故事已经再度步入进行式当中。
“喔喔,看来我们这场婚事,有可能三喜临门喔!”易悠悠抓著齐嘉磊手臂,兴奋地说道。
“三喜临门,确实是好事。不过,我倒是得快快习惯,事情一遇到你就不会太简单的。”齐嘉磊挑眉说道。
“会吗?你应该要很高兴遇到我才对,因为我身边总是围绕著幸福啊。”
“都是你有理。”他笑著再为她取过一小盘龙虾沙拉堵她的嘴。
“开什么玩笑。我写了那么多本“从此之后,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小说,幸福不围绕著我,围绕谁啊!”龙虾弹牙到让她泪眼汪汪,可她却还是忍不住要说话。
她对著不远处她那位穿得美美的责任编辑,用力地挥手。“编编,一定要幸福,对吧!”
“对!”编辑也大声地说道,还举起红酒敬她。“一定要幸福喔──”
易悠悠转头看向齐嘉磊。“瞧吧。”
齐嘉磊勾唇一笑,低头在她耳边诱惑地低语道:“我保证今晚上会让你幸福到喜极而泣,这样你满意了吗?”
易悠悠倒抽一口气,红了双颊,连忙拿起酒杯堵住了齐嘉磊的嘴。
是啊,幸福何须多言呢!
喜宴热闹地进行著,而属于其他有情人的故事,也正悄悄地在这个充满了喜气的夜里,热烈地持续上演著……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