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的暑假,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今天,安以然开学了。
他七点半要到校,宁馨却是十点才上班,以她的懒散,他不敢指望她起得来陪他吃早餐;所以他做好了饭,自己吃完,蹑手蹑脚地摸进她房间……
“见鬼了,我怕什么?”他拍一下自己的脸,只是来道一声再见,也弄得像当贼一样,孬种。
不过,她玉体横陈、海棠春睡……OK,他撒谎,她睡得一点也不淑女,睡衣外翻,露出一截小肚肚,两条大腿岔得开开的,一只手还在屁股上抓痒痒。
幻想破灭啊!女人原来是这样的,让人忍不住怀疑童话故事里,王子怎么会去吻一个睡了百年的女人?
“那个王子一定是中了魔法。”他叨念著,走近她,想替她把睡衣拉好。
“啧,果然距离才能造就美感。”凑近一看,发现她睡到流口水,实在很……
他咕哝著,伸手却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般,轻柔地为她拭去湿痕。
“你睡得好丑,你知不知道?”但他看她的眼神却流露著比海还要深的温柔。
“没见过你这种女人。”而事实上,十七岁的他又见过多少女人呢?女老师倒是从小遇多了,打国小到高中,他每一任导师都是女的,神奇吧?
在老师眼中,他是资优生、乖宝宝,考试永远得第一,听话又负责,更是班长的不二人选。
老师总是特别偏爱他,但他很清楚,老师关心的是他的成绩,不是他。
只有宁馨真正关心他这个人、喜欢他这个人……
住宁家的所有生活费她都一手包了,每个月还把零用钱汇到他的户头。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简直像被包养的小白脸,跟她说了很多次他有钱,她每次都点头,但每个月还是照样汇钱,就怕他冷了、饿了、手头紧迫了。
好几次他想问她,这是爱吗?但话出口却变成,你钱多喔?
而她总是笑,笑得那么傻、那么惹人心怜。
他懂的,她喜欢他;可惜她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所以“我爱你”三个字很难在他们之间出现。
但有什么关系?这样互相体贴、为彼此著想的日子也很有滋味啊!只要他们心中都有对方,以后结婚、生儿育女,也是一桩美满姻缘。
“馨馨……”又流口水了,抚著她的唇角,他情不自禁俯下身,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唔!”她突然翻身,四片唇瓣狠撞一下。
“好痛!”她睁开眼,看见的是安以然圆瞪的双目。“你……”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他撇开头,嘴里尝到了咸腥的味道,八成撞破嘴唇了。
“啊!”她看向窗外,是天都亮了没错,但是床头柜上的闹钟才指著七点十分,离上班还有两个多小时,不必这么早起来吧?
“我是来告诉你,我要去上学了,早餐放在厨房,你自己去吃,再见。”他飞也似地跑得无影无踪。
“上学?”对噢!她都忘了他今天开学。
“以然!”她追出去,想问他带钱交学费没,但他动作太快,而她太慢,等追出门,早就不见他身影了。
“他跑得也太快了吧!”算了!待会儿上银行再汇点钱给他,他如果有需要,应该会自己去领才是。
宁馨回到房间,爬上床准备继续睡。
“啊!”高举双手打个哈欠,她突然觉得不对,嘴里尝到一股怪味,她伸出舌头在唇间一画。
“哇!”怎么这么痛?
她下床去照镜子,发现嘴唇流血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又肿又流血,是缺乏维他命B群吗?
她歪著头,认真思索著自己最近有没有饮食不正常,或干了什么有害身心健康的坏事?再不然……刚才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安以然,他靠她靠得好近好近,近到两个人几乎贴到对方。
而且,她似乎也有看到他肿著一张嘴。
啊!该不会她清醒前,他正在偷亲她吧?
因为她突然醒了,两人撞在一块儿,所以四片唇都撞肿了。
“呵……”原来他们亲嘴了啊!
之前他亲她的脸颊,那滋味像饮****,甜甜的,好舒服。
这回亲嘴……不好意思,她睡死了,没有什么感觉,但不能怪她,她本来就迟钝,何况还是在睡觉的时候。
手指轻碰著微肿的唇,想像他渴望又羞怯的偷吻,她心里一样甜……不!甚至比前回被亲脸颊更甜。
他会偷亲她,就表示他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她,对不对?
她发著呆,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叹气,怎么自己居然没感觉到这个吻呢?这可是她的初吻耶,太可惜了,唉──
暑假后,第一天开学,其实也没什么课,就参加个升旗典礼,听一堆老调重弹的训话,很快就可以放学回家。
安以然走在上学的路上,还一直想著晚上要做什么好料的,让宁馨吃得健康又开心,却怎么也没想到才走到校门口,就遇到一些对著他指指点点的怪人。
搞屁啊!看绝种动物吗?安以然懒得理别人,自顾自地走进学校,但越到教室附近,躲在他背后指点的人越多。
到底怎么回事?他长了三颗头、六只手吗?
安以然狐疑地走进教室,顿时,他知道自己成为稀有动物的原因了──
黑板上贴了十几张他跟宁馨牵手走进宁家的照片,旁边还有一堆无聊人士的评语,什么****、同居、被包养……总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是哪个王八蛋跟踪他,还偷拍照
他转身狠狠一瞪,有人迅速消失,有人立刻噤声,也有人反瞪回来。
“谁拍的?”他冷冷地问。
教室里没人回答。
“哼!”他走到前头,将黑板上的照片一张一张撕下来。
“撕啊撕啊,我们这里还有一堆呢!”终于有人出声了。
“你想干么?”安以然觉得很奇怪,这个人好陌生啊!是他同学吗?
不怪他记性差,对方太常跷课了,出席率低到安以然的大脑不屑为这位仁兄空出丝毫记忆区。
“想让大家看看所谓资优生的真面目。”那人很大声地说:“各位同学惊不惊讶啊?想不到我们班长竟然跟女人同居呢!”
“班长小心啊,别搞出“人命”来哦,哈哈!”另一人起哄道。
安以然翻个白眼,世上蠢蛋何其多?半数凑到这一班了。
懒得理那些无聊的人,他把黑板清理乾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著。
安以然是问心无愧,他跟宁馨两情相悦,而且是清清白白的,别人爱八卦随他们去,白疑才会跟著起舞。
但他不与人计较,不代表别人肯放过他。
“不过班长,你眼光不太好耶!这女人也不漂亮,你怎么啃得下去,难道……她很有钱?”
“你说什么?”他们说他,安以然不在乎,但牵拖到宁馨身上就不行。“有种你再说一遍!”别以为资优生都是书呆子,他可是文武双全的。
“干么?你敢做还不敢认啊?”对方被吓了一跳,忙躲进人群里,才敢再扯开嗓子说:“告诉你,这些照片不只贴在教室,连公布栏、老师那边也放了一份,你完蛋了!”
安以然就觉得奇怪,照片只贴教室,没道理他从进校门就被指指点点的啊!原来公布栏还贴了一份,这群吃饱没事干的混蛋!
他站起来正想去撕下公布栏的照片,导师突然走进来。“安以然,跟我到办公室!”
“有好戏看了。”又有人开始鼓噪。
女导师瞪了鼓噪的人一眼。“刚才吵闹的人全部到操场跑一圈!”
“不公平,安以然跟女人同居没事,我们就要被罚,老师偏心!”
“对,老师偏心,我们不服!”
“我们要抗议!”
安以然突然觉得跟这些人同班真丢脸,一群白疑。
“你们……”女导师气得浑身发抖,却也没辙。“安以然,跟我走。”先离开,再请教官和训导主任来治这群麻烦家伙吧!
老师一样白疑。安以然在心里想,这个时候走了,往后老师有什么命令,看谁肯服从?
不过他也没那么好心去提醒老师,光瞧她事情没搞清楚,就急巴巴地来叫他去办公室,就知道她心里已经存有偏见。
所以他对老师的偏爱从不感激就是因为如此。他们喜欢的是能让他们有面子、有成就感的优等生,至于这个人是阿猫、阿狗,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人要成绩好,又听话。
一旦优等生不再是优等生,老师很快会把这份偏爱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他一直觉得,要做老师,就要公平,不管成绩好坏,一视同仁,大家都是学生,不是吗?
可惜很少有老师做得到这一点……起码他读书到现在,还没遇到一个可以用无私的眼光去看待每一位学生的老师。
休息室里,宁馨微红的唇惹来莫海岚一阵惊呼。
“宁馨,你的嘴巴怎么了?”
还没消肿吗?已经过了一天耶!
“没啊!不小心撞了一下。”宁馨说,去拿包包,准备下班。不知道安以然今天晚餐做什么,好期待喔!
“撞到什么?”莫海岚却拦住她,不让她走。
“东西。”才不告诉别人,这是安以然偷亲她失败的结果。
“我就是问你,你撞到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告诉你?”她有隐私权的,OK?
什么叫欲盖弥彰?宁馨现在就是。莫海岚本来只是怀疑她那红肿的嘴是接吻造成的,现在怀疑变肯定。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跟人接吻了。”
宁馨瞪大眼、张大了嘴。“你在我家装了监视器吗?”
“我还针孔摄影咧!”
被猜到就猜到喽!宁馨也不在乎。“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可以借过,让我回家了吗?”
“当然不行。”莫海岚抓得她更紧。“老实招来,这是哪个野男人留下的痕迹?”
“什么野男人,这么难听。”
“噢!还没嫁就一心向著你的野男人了,你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首先,他不是野男人,请不要这样叫他。”大夥儿爱帮她取绰号,什么超级米虫,她无所谓。但讲到安以然身上,就别怪她发火了。“而且我和他认识很多年了,论感情也比跟你深……”
“是安以然”莫海岚惊讶地叫了一声。
宁馨点头,男未婚女未嫁,谈恋爱偶尔亲个嘴、牵一下手,有必要大惊小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