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圣扬抛下一记炸弹,兴高采烈地看著每个人被炸得目瞪口呆。
邬若玫没敢接话,毕竟她还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出什么棋。
“哈哈,这下子看你们还撮合个屁!”武圣扬手舞足蹈著,乐得精神全来了。
“你发誓。”武依玲逼问道。
“我发誓她已经结婚了。”他只是没说邬若玫结婚的对象是他罢了。
“你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岁,怎么这么早结婚了?”
“你丈夫呢?”
“怎么还是一个人住呢?要不要我帮你出气?”
武家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一堆。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和我丈夫的婚姻有名无实,那只是一场为了让我父亲放心的安排罢了,我现在正准备和我丈夫离婚。”邬若玫垂眸,低声地解释道。
“离婚好。”武依玲差一点鼓起掌来,却又马上敛回了笑意。“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婚姻情况有名无实,离婚当然是件好事,省得浪费彼此生命。”
武圣扬板著脸,玄黑的眼恶恶地瞪著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要离婚了?”他有答应要离婚吗?他最近才发现结婚好处多多咧。
“我今天来找你,就要来商量这事的啊。”邬若玫望著他凶怒的表情,疑惑地拧起眉。
“武圣扬,你没当人家的第三者,破坏邬若玫的婚姻吧?”武奶奶突然严声问道。
“我如果是第三者,我的头就让你们当球踢。”武圣扬没好气地说完后,本想回头抓回邬若玫理论一番。可一来,他现在没睡饱,火气大。二来,这群武家女人看来没有要散场的打算。
他皱著眉,大跨步地走到邬若玫面前。
“我累了,想睡觉。等我睡醒,我们再来好好聊聊“那件事”。”武圣扬认真地说道。
“离婚”一事,关系著他的权利与方便问题,他希望能在他神智清醒的时候讨论。
邬若玫点头,同意了。
“乖。”武圣扬伸出大掌,学邬老头一样揉揉她的发丝。
邬若玫仰头,浅浅一笑,笑容清美如莲。
武圣扬为之目眩神迷了一会儿,这下非常确定他非常地缺乏睡眠了,瞧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了。
他霍然转身,嘴里喃喃自语地诅咒著走上了楼梯。
武家三女互相对看了一眼,更加确定了武圣扬一定对邬若玫有意思。
“他一向这么关心你吗?”在武圣扬上楼后,武依玲追问道。
邬若玫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浅浅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他像个哥哥一样。”
“不如你以后就认他当乾哥哥好了。”
武依玲一说完,便和妈妈及奶奶一起窃笑出声,脑子里全都是粉红色浪漫念头。反正,乾哥哥和乾妹妹早晚都是要凑成一对的嘛。
邬若玫不明白她们在笑什么,只是跟著轻扬起了嘴角。
对于家里人丁一直很单薄的她而言,光是瞧著他们一家子热热闹闹的,她便觉得开心了。
“若玫啊,你一个人只身在外头,花费一定不少。搬到我们这来,一来省点房租,二来要离婚时,也可以有个人商量嘛!”三来,离婚后还可以嫁给我儿子当老婆。
武妈妈握著邬若玫的手,不遗余力地鼓吹著。
武家女人的直觉向来很准,而她们和邬若玫很对盘。
“我……”邬若玫开口要说话。
“对啊、对啊,离婚总是件麻烦事,有人陪著比较好。”武奶奶插了话,摸摸邬若玫的脸,笑著说道。
“不用考虑那么多了,住不习惯再搬出去就好了嘛!”武依玲打断了她的话。
大夥你一言我一语,目的就是在于要让邬若玫彻底被洗脑。
邬若玫没被洗脑,但头是真的昏了。她们要她快点离婚,然后快点住进武圣扬家里?
这是什么状况啊?
“我……”邬若玫觉得有些头昏,几次试著想打断她们的话,可是都没成功。
“好了,不用跟我们客气,就这么决定吧!”武依玲用力握住邬若玫的肩膀,大声地说道。“我开车去帮你打包行李。”
“我去叫玛丽亚来整理房间──”武妈妈马上接话道。
邬若玫还来不及多话,便已经被武依玲拉上了一辆吉普车。
邬若玫坐在车内,看著武依玲神采飞扬的脸孔,心里思绪纷乱,心窝却是暖暖的。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拒绝得很认真,因为在她的心里,多少还存有一份希望──希望自己能够再成为一个家庭的一份子。
武圣扬那一睡,睡了足足两天,还没踏出房间。
邬若玫则是搬进了武家,一切早已整理就绪。
她不但省下了每个月八千块的房租费,还博得了武家三名女性同胞的厚爱。
她们不但对她嘘寒问暖,而且对她的手艺更是捧场到极点。每当她从厨房里端出一道菜时,她们根本就是把她当成了天神。
这一家子很有趣。武爸爸早逝,家里的贸易公司由武妈妈一手掌控,奶奶是有名的刺绣名家,武依玲则是一个言情小说作者。祖孙三人感情好得不得了,对她也好得不得了,好到邬若玫差点都把自己当成了武家的一份子。
这一日下午三点,邬若玫结束了一堂作文家教,左手拿了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回到了武圣扬的家门前。
事实上,她现在住在武圣扬旁边的房间。武家人希望把她和武圣扬凑成一对的用心,简直是司马昭之心。
真是不明白她们在想什么,她们应该比她还清楚,武圣扬根本不是那种能够被人强迫的个性啊。
邬若玫在门口按下了保全密码后,拿著钥匙打开了门。
不知道武圣扬醒了吗?
像是在呼应她的疑惑,她才开门,一声豪迈似在草原里的狂野歌声便轰上了她的脑门──
“天上的大雁从北往南飞,是为了寻找太阳的温暖。要说造反的嘎达梅林,是为了蒙古人民的土地。南方飞来的……”(内蒙古民歌)
她认得那粗犷得像在草原中的奔放声音,是腾格尔的歌声。
放缓了脚步,发现音乐是从书房里传出来的。
书房门没关上,而一首歌词简单的嘎达梅林,在交响乐的伴奏下,气势磅得像是有千军万马在这个空间里奔腾一般。
武圣扬正裸著上身,提著毛笔在一片白色墙壁上写字。
“我回来了。”邬若玫轻唤了一声。
武圣扬头也没抬,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邬若玫很清楚这样的专注,当她爸爸在写字或刻印章时,也经常都是这样听而未闻的。
那是一种惊人的专注,一种旁人没法子打扰的境界。
邬若玫静静站在门口,看看他在写什么。
他的草书并不好辨认,她费了一番功夫看出他写的其实是琶琵行,可她没看过这么笔墨饱满而豪爽的琶琵行。
他的字如其人,犷野不羁,且每一处转笔都有一种特别的狂放气韵。
邬若玫随著他的笔触挥洒,不自觉地屏气凝神了起来。
武圣扬麦色身躯随著书写而起伏著,呼吸与律动谐和得像一场舞、一首歌,蕴满了无限力量。
书法与毛笔字的差别,便是在那份味道。字体工整,笔画无神,便流于匠气,勉强只能称之为毛笔字。她认为自己的字体便是如此,而他──
是个天才。
一篇写毕,武圣扬后退一步,缓缓地收心搁下笔。
“武圣扬──”
吓!武圣扬吓到整个人高高跳了起来。
“搞什么?你干么站在我身后吓人啊!”武圣扬蓦回头大吼一声。
“我叫了你一声,你没听见,所以,我就在这边看你练字了。”邬若玫也被他的雷鸣吓得后退了一步。
“写得不错吧!”武圣扬看著自己的作品,忍不住得意了起来。
“写得很好。”邬若玫诚心地称赞道:“你习惯在墙壁上练字?”
“只有在心情很差的时候,我才会在墙上练字,将一整面白墙写满字,感觉很痛快!你爸走的那阵子,我几乎每天都在油漆墙壁,这样我才可以继续写下一篇。”他老实地说道。
“你现在心情不好?”
“非也、非也。我这回练字,是因为我要在一场舞剧客串演出。到时候,舞台上会有一面白墙让我写字,而舞者就在我前方舞动著。”
“感觉似乎很精采。”邬若玫感兴趣地点点头。
“对啊,我和那个导演是死党。我提出这个想法时,他猛亲我,弄得我一脸口水。”武圣扬得意地咧嘴一笑,接著动作突然停格。“我饿了。”
邬若玫眨眨眼,一时之间还没回过神来。
“我出门前,在电锅里放了一锅香菇鸡汤。”她转身便往厨房走。
“我知道,那锅汤全在这里了。”武圣扬重重拍了两下肚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边说边咽了口口水。“超美味。”
邬若玫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眸子不可思议地看著他。“你把一整锅都吃完了?”那可是六个人的分量啊。
“当然全吃完了,那么好吃的东西怎么可以浪费?”武圣扬的灿烂笑脸凑到她面前,笑咧出一口白牙。
看他笑得那么开心,邬若玫的心无预警被紧掐了下。
他经常笑,总笑得像个孩子,好像没有烦恼一样地自由自在。她真羡慕他这样海阔天空的心境哪。
见她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武圣扬自然也就不客气地打量起她的绢雅小脸蛋了。
他至少看过她这张脸蛋一百次以上了吧!可她总让人看不腻,就像洁白的茉莉,拥有若有似无的淡香,很舒服却又不会造成呼吸上的困扰。
他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地倾身向前。
邬若玫屏住气息,一动也不敢动,惊吓地看著他瞳孔里那个呆若木鸡的自己。
武圣扬一见到她满脸的惊慌失措,他不禁仰头哈哈大笑出声,长臂一揽,便把她搂入怀里。
“你怎么会这么可爱啊!”他还在笑,也仍然牢牢搂著她,因为觉得她软凉的身子抱起来很是舒服。
可爱?邬若玫皱起眉,怀疑他用错形容词了,她从来就和“可爱”这两个字沾不上任何关系的。
“又皱眉了!”武圣扬大掌握住她的下颚,食指戳向她的眉宇间。“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烦恼?”
“我没在烦恼什么。”她轻轻摇头。
“骗子。”武圣扬低头,不自觉地以双唇轻拂过她的眉宇间。
邬若玫倒抽了口气。
吓!武圣扬那一口气倒抽得更大声。
她吻起来的感觉怎么会这么舒服?
武圣扬不置信地再度将双唇停留回她的额间,却差一点为她那丝绸般的触感而惊呼出声来。
“你干什么?”邬若玫羞红了脸,双手挡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开。
可他没穿上衣,皮肤像温热的铁,烫了她的手掌。
她连忙抽回手掌,改而以手肘去推撞他。
武圣扬人高马大,依旧不动如山矗立在她面前,双唇也仍然还停留在她的额间。
“放开我。”她努力维持著脸上的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