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基金经理之所以能成为明星,还得益于基金公司在牛市中的成长。这样,他才可以调动各方面的资源。比如,你在一个比较好的基金公司中做基金经理,你的谈判能力就会比较强。你去调研的时候,了解公司就会更深入一点。在取得卖方支持的时候,也会处于一个比较有利的地位。当然,你如果是善于沟通的,那么在整个团队里面,人家也可能更愿意跟你去沟通,你也就可能更便于吸收人家的成果,你更能站在人家的肩膀上成长。总而言之,我觉得离开一个团队的明星基金经理是不存在的。至于现在有些媒体包括其他的评级机构在恶炒一些基金经理,我觉得完全没必要。有些事情过五年后再看,你就会觉得很荒唐,这可能跟网络造星运动是一样的。所以,借此机会我希望告诉基民和基金经理,每一个人对自己、对别人都应该有一个客观清醒的认识。
主持人:这是否暗示目前个别的基金经理有“贪天之功,据为己有”的浮躁或者狂妄?因为这一轮牛市是很多因素造成的,明星经理成名要有这个基本条件,并非是他非常有创造力和价值发现的能力。郑安国:倒不是说基金经理主观上有“贪天之功,据为己有”的想法。这可能是一个客观结果。我刚才已经说过,时势造英雄。有时候基金经理自己也很谦逊,但是媒体、基民等赋予了他很多光芒,加上现在的基金经理都很年轻,可能有些人难免有一时的迷失,就以为自己真的是明星了。投资是漫长时间内的赛跑,我始终认为投资管理人某种意义上跟工匠一样,需要经验的累积,需要千锤百炼。绝对不是说经过了2006年、2007年这两年,你赚取了很大的收益就证明你是个明星基金经理了。我跟我们的总经理聊天时曾经谈到过,是不是股指涨五倍,每个人的能力也涨了五倍呢?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有一些人是这么认为的。
投资需要经验的累积
主持人:据说您招基金经理的时候,30岁以下的是不招的。看来您似乎比较注重他们的经验积累。但是我也听到另一种观点,其实年龄比较大且经验比较丰富的基金经理面对这轮牛市这样的新生事物,面临一个特点完全与以往市场不同的新情况,反而胆子非常小,还不如一些年轻人能获得更好的成绩。您怎样看待这个观点?郑安国:你说得很对。包括我们内部有一些人都会产生怀疑。从事实上看,在这轮牛市中敢打敢冲的人可能会在收益表现上更理想,但是这就涉及到你公司的高管是否是和基金经理人一样,对投资市场有没有比较深刻的认识、能不能坚持。在我看来,投资市场是有两面性的,我经常把它比喻成一个风月宝鉴,它的正面是遍布黄金的投资市场,牛市行情里年轻人可能更能感觉到黄金的存在;它的反面是遍布陷阱的风险市场,也是一个博弈市场,这就需要你有过往的经验,老马识途才能绕过这些陷阱。
所以,我的理念是投资需要经验的累积,需要掌握一些基本技能比如说我们过去讲的十八般武艺总要掌握四五种才能够上战场,否则空有一腔热血去送命。前一段时间,我们公司别说是30岁以下的,35岁以下的都比较少招聘进来。当然,生理年龄不是最主要的,我们主要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或者是过往我对他的了解,或者到我们公司来以后我对他有一段时间的了解,在这些基础上决定是否招进我们的团队。那么我们都需要了解什么呢?第一是以往他有没有经验和有什么样的经验;第二是看他有没有掌握公司的核心理念,比如说我们公司关于坚守投资边界的问题、关于策略胜过预测问题等,这些说起来是很容易的,关键看你能不能做到。
我经常想,知与行之间是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很多时候,你知道,却并不一定能做到。在他的投资行为、在他的研究中,如果能显示一些潜质,我们还要看他有没有掌握这些基本的技能、能不能去“上战场”。当然,不是所有基金公司都有这样的理念,华宝兴业是这样认识,也是这样做的。
投资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国家特色
主持人:我在跟基金公司的高管交流时,他们曾举例说中国的资本市场是一个新兴加转轨的市场,与成熟市场相比有些不同的规律。比如它本身的变动性可能很大、比如板块的轮动、比如很多从前基本面不好的公司也发生了很大的转折,变成很好的资产……另外,中国市场的机会也很多,比如资产注入和资产交易等。所以,一个充满变化从而带来很大收益的市场,如果完全地用过去的价值投资理念可能会错失很多机会,即使是像彼得?林奇这样的大师级人物也在传记里写到,由于他固守过去的观点,错过了很多十倍股。所以,很多高管认为还是应该鼓励基金经理们更多些尝试新生事物的勇气和更多的判断。对此,你怎么看?郑安国:我不以一个董事长的身份来讲,而以一个投资人的身份来讲。我完全不赞同这个观点。在我看来,投资在全世界都是一样的,不存在国家特色。你在不同国家市场的投资即便有区别,也只体现在你对公司的了解程度上。比如说,现在假如让我去做QDII,到美国市场去做,我没有办法做出判断。不是因为我这一套理念不行了,是因为我对当地的公司不熟悉。
所以,所有的投资原理都是一样的,正如我刚才讲的风月宝鉴的两面性;所有的投资都是具体的,只有能够把握公司才能获得收益。
你刚才的说法经不起实证的检验。我们公司内部有些人也曾提出要在不同的热点之间转换,但结果是多数主动管理型的基金转换来转换去,连指数都跑不过,是没有超额收益的。轮动,在道理上是成立的,在实践中不成立。所以我觉得立足于构建一个中线的组合、立足于对公司的深入了解才能真正创造投资者价值。这里所说的了解绝对不是单单强调价值投资,我更愿意使用投资逻辑这个词。
彼得?林奇讲投资逻辑,你刚才提到的几种情况,除了国有企业把自己的资产低价注入上市公司这种情形外,其他任何一种都可以在他的书中找到。每一次遇到行情变化,我以为我会动摇时,我就会重读这些经典,就会发现它讲的事情就跟在你身边发生的一样。所以千万不要自欺欺人,被一些短期的东西所迷惑。即使在这种大牛市里,只要你立足于构建中线组合,个人也好,基金也好,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收益。主持人:那么对中小投资者来讲,你认为中线组合应该是多长的时间?郑安国:一年。我在公司也是这么强调的。我说对基金经理们说,你们天天跟我说有排名的压力,实际上我不要求你看得太长,像巴菲特那样有时是需要一些特异功能的,不是你我能做到的,企业确实会发生变化的。但是我所谓的中线,是说立足于一年的时间,去构建一个组合,收益错不到哪儿去的。那么,对于散户来讲,相对长期持有任何一个股票比跳来跳去的方式最后取得的收益都好。不能煤炭热了就去追煤炭,钢铁热了就去追钢铁。你的主线是什么?市场发展的脉络是什么?往往是你对这个品种知道得越多,你可能持有的时间就会越长,你的信心就更坚定。很多人只是为了自己频繁交易寻找一个借口而已,但是从结果来讲并不理想。
我们很多高管也经常被这种似是而非的东西所忽悠,这样的世道,有些以前一直坚持的人中途也会叛变,会背弃这个理念。你刚才说会错过很多机会,这是一定的。因为投资本身是遗憾艺术,你一生之中永远是错过的机会比把握的机会要多得多。
不太喜欢太高的换手率
主持人:按照您对于投资的理解,无论是对于基金公司还是对于一般的投资者,你是不是比较讨厌或者厌恶那种很高的换手率?郑安国:一般说来,我是不太喜欢太高的换手率。基金有个评价指标,即费用指标。基金管的是投资者的钱,太高的换手率意味着你花的费用会高,特别现在税率提高的情况下,从对投资人负责的角度,基金经理绝对不能为了自己发泄情绪而进行交易。
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比如说我们有一个基金经理,以前我觉得他的换手率会比较高,然后仔细观察了一下,最后我发现尽管他的换手率比较高,但是他有点类似林奇的做法:他关注的面会比较广,他会把不断低估的东西调进来。因为现在市场变化很快,不断地会有被高估的东西出去,被低估的进来。这种情况下,换手率高是可以接受的。
我反复强调,其实我是既固守又不僵化的,关键是看你的投资逻辑、交易逻辑成立不成立。
对基金经理进行激励和约束
主持人:据我所知,华宝兴业在公司治理上做了一些探索和尝试。比如你们基金经理持基,由公司按1∶1进行配比。这种做法在业内已经被当做对基金经理进行激励的比较好的探索。那么实际上的操作过程及效果与你最初的预期是吻合的还是仍有距离呢?郑安国:基本上是吻合的。我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在保护持有人利益的前提下,探讨一个公司如何长治久安的策略。
实际上基金公司从某种意义上讲完全是一个“人和”的东西,最起码应该做到四方面利益的平衡:股东、管理团队、员工和持有人这四者利益的平衡。核心团队在基金业的作用非常大,但在股权激励方面一直没有人先试先行,于是我们想出了一个办法,首先对基金经理进行激励和约束。这样做其实难度是很大的,因为要动用公司的资本金,而外资公司动用资本是非常严重的事情。那么我们既不买房又不买车,而是我们愿意投入资金去激励我们的基金经理,足见我们主要是想对我们的持有人负责。对基金经理实施激励目的是使他们的利益与持有人更一致,同时也尽可能地留住我们的人才。
我觉得在这一点上,公司有足够的诚意。当然目前看起来金额好像不大,但如果坚持下来,这也会是很大的金额。假如一个基金经理当年享受30万的配置,年收益如果达到林奇的水平即20%,如果他能为公司服务30年,30年以后,他的收益是投入的240倍,30万元就可以变成7 000多万。公司的比例每年会递增,这样就等于在基金经理退休之后,积累了7 000万元以上的财富。当然,前提是他有这个水平。实际上,一个基金经理如果能安于天命,立志于这个事业,公募基金的前景是很好的。
湖面很平静,但水下面的情况并非如此
主持人:基金经理持基计划推出以后,基金经理与投资人的利益趋同,基金经理是更加激进,采取各种各样的方法让自己管理的基金快速升值还是会以更加负责的态度来做到更加的稳妥和平衡?郑安国:我觉得应该是以更加负责的态度去管理。基金经理持有基金以后会不会变得更激进,我们没有看到很可靠的统计数据;另外,从我们的设计来讲,公司提供的资金是无息的,鼓励你使用得越长越好。如果基金经理不考虑这种因素,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如果考虑这种因素,他只会做对持有人更有利的选择——使基金平稳增长,更立足于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