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包括房地产和股票在内的资产价格出现了持续上涨,尽管房价和股价的上涨具有一定的基本面的支撑,但是流动性过剩是推动资产价格上涨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长期以来,住房分配制度限制了居民的住房需求,加上理财渠道有限,大量的储蓄被迫积累在银行体系中。近几年来住房制度的改革和股票市场财富效益的显现,拉动了居民对住房和股票等投资性金融资产的需求,加上流动性过剩和负利率等因素推动,存款搬家的趋势愈演愈烈,房价和股价也在整个社会流动性的冲击下飞速上涨,成为整个社会关注的焦点。在一个封闭环境中,过多的资金追逐有限的资产,不可避免地会产生泡沫化倾向,这已经被其他具有类似特点的国家或者地区所证明。防止市场的泡沫化倾向,解决方法之一就是开辟更多投资渠道,增加多样化的资产供给。QDII的实施让国内的资金投向海外市场,疏导国内的流动性有序流向国际市场,缓解由于资产供给不足而形成资产泡沫的压力。
二、基金公司是发展QDII的骨干力量
基金业在过去近10年里获得了飞速的发展,截至2007年10月,行业资产总规模超过3.3万亿,基金持有的股票占A股市场流通市值比例超过25%,行业实现了年均复合增长率达到90%以上的快速发展。行业共管理340个基金产品,包括债券、指数、保本、货币、可转债、LOF、ETF等国际市场标准的基金品种相继出现。与此同时,行业的客户群体规模迅速扩大,基金账户超过6 000万,个人投资者在基金资产中的比例超过90%。上述数据表明,基金在中国理财市场占据了主导地位,基金也成为中国城市居民首选的理财产品。
尽管相对于保险和银行两大行业而言,基金行业在QDII业务起步稍晚,但是基金行业的QDII业务发展较快。截至2007年9月末,QDII总额度已经达到421.7亿美元。其中,21家商业银行获得代客境外理财投资购汇额度161亿美元,5家基金公司获得境外投资额度195亿美元,14家保险公司获得额度65.7亿美元。已实际汇出投资金额108.6亿美元,其中绝大部分是通过基金管理公司实现的境外投资。
基金QDII的快速发展,源于行业赢得了大众的信任。一方面,基金建立在一个完善的法律框架下,基金管理人、基金托管人和份额持有人围绕基金合同形成了清晰、稳定的信托关系,包括持有人大会、资产托管、信息披露、复合估值等制度,保护了投资人的利益。另一方面,作为专家理财的载体,基金也为投资者创造了令人满意的长期收益,体现了基金专家理财的优势。在过去几年里,基金行业获得了市场和投资者的认同,涌现了一批初步具备品牌的基金公司。更重要的是,基金在过去几年高举价值投资的大旗,在研究、投资、交易与风险控制等各个环节,基本实现了与国际主流投资管理体系的接轨,在这个过程中也吸引和培养了一大批具备国际视野的投资人才,为行业进一步向国际化发展提供了人才和制度准备。
从产品看,保险公司的QDII所涉及的范围,仅仅限于自有资金,因此只是保险公司的“自营”业务,虽然锻炼了自身的队伍,但是普通投资者只能按照预定利率获得收益,保险投资收益归保险公司的股东分享。基金和银行所推出的产品,都是服务大众的产品,但是银行的投资门槛较高,投资起点普遍设在5 000美元或者5万元人民币左右,限制了大多数普通投资者投资这一产品。
同时尽管银行的QDII产品可以投资不超过50%的股票资产,但是银行的传统投资优势在于货币或者债券类产品,考虑到人民币升值,单纯投资货币或者债券的QDII产品投资收益率普遍较低。部分投资于股票的QDII,其股票投资一般采用购买海外基金或者结构性产品的模式,这类产品的意义在于向境内投资者提供了一个投资海外的“通路”,本身并没有建立“可持续发展”的投资能力。基金产品在现有法律框架下推出的QDII产品,坚持了现有基金产品“风险共担、收益共享”的原则,投资起点仍然设在1 000元或者5 000元左右,投资门槛低,普通投资者可以很方便地参与,产品结构也相对简单,易于理解。从模式上来看,基金公司具备投资端的竞争优势,而且产品的投资比例和范围更灵活,能更好地把握市场的投资机会。
因此,无论是从服务模式、制度安排、投资优势,还是从具体的产品设计看,基金公司在QDII业务领域具备一定的优势,是QDII业务的主力军。
三、QDII为基金公司提供了新的发展机遇
QDII是资本项目对外开放的阶段性制度安排,对于资产管理行业来说,QDII制度安排不仅为基金业提供了一个新的基金产品类别,更重要的是打开了中国基金业投资海外市场的大门,对行业的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
第一,QDII业务能分散行业的经营风险。目前基金行业的客户群体主要是个人投资者,与美国市场等成熟市场不同,中国的个人投资者不是通过401K等稳定的途径购买基金,投资期限不稳定,更多地关注短期业绩。在过去几年,基金行业只能投资于国内A股市场,基金的业绩也无法摆脱A股市场系统性风险的影响,一旦市场出现波动,个人投资者也可能会出现大规模的赎回,行业的基础相对脆弱。允许基金投资海外证券市场,推出更多相关性较低的产品,能够降低基金行业对A股市场的过度依赖,采用更多的金融工具,为投资者提供不同风险收益特征的产品,从而降低行业的经营风险。
第二,QDII业务能提升基金公司在全球视野下对中国各产业的认识,从而提高投资本土市场的能力。QDII业务为基金公司的投研团队提出了新的命题,也大大开阔了基金公司的视野。深入研究不同市场下的产业发展状况,有助于更准确地把握不同产业发展状况,以及各个国家在不同阶段的比较优势。中国正处在加速融入全球分工体系的进程中,许多产业的发展与壮大,不完全受国内经济的影响,更多地受到全球产业大转移的影响。研究海外市场,从全球的角度看待这场产业转移,看待中国在全球的比较优势,能够直接指导基金公司对A股市场的投资。
第三,QDII业务能吸引国际人才,从而提升本土能力,并逐渐建立自己的国际投资能力。开放QDII业务,首先面临的是具有国际市场经验的投资管理人才不足。特别是当国内资金海外投资需求急剧膨胀的时候,基金管理公司通过内部培养相关人才的过程显得过于缓慢,尽管在初期与海外投资顾问配合,但是缺乏自身的国际投资团队,就无法实现QDII业务的可持续发展,更无法在产业的价值链中获得应有的地位。引进国际人才,加快人才的梯队建设,不仅能提升团队的国际化程度,加强本土投资能力,还能逐步建立自身的国际投资能力,为迎接大众全球投资做准备。
第四,QDII业务有助于了解全球最新的投资理念和投资工具。国际市场最近几年发展迅速,不断涌现了新的投资理念,许多工具也是国内市场所缺乏的。尽管从相关的渠道也能了解到上述信息,但是直接参与海外市场投资,为全球投资领域的直接交流提供了平台,也为实践上述的投资理念,使用新的金融工具提供了市场环境。通过参与这些市场的投资,能加快国内机构投资者的国际化进程,为内地市场的开放做好准备。
四、充分认识构建全球投资能力的挑战
以QDII业务为开端的国际化进程,将大大地提升国内基金行业的竞争力和规范水平,并拓展海外业务空间。在培养中国资产管理业海外投资能力、逐步形成自身核心竞争力的同时,也将推动中国资本市场的进一步国际化。但是,内地基金管理公司成立时间不长,普遍缺乏甚至没有国际投资管理的经验,在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我们感受到了困难和挑战:
1.控制风险的能力:QDII在为中国投资人打开新的市场的同时,也随之带来了新的风险。从本质上说,金融机构是管理风险的机构。形成一个风险控制的文化,并建立一套完善的内控和风险管理系统,对任何一个金融机构而言都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从海外金融市场的经验看,巴林银行、长期资本公司等著名的金融机构都最终输在风险管理上。中航油的场外衍生品交易以及国储铜期货事件等等,实际上是缺少风险控制的意识。中国的基金公司从建立之初就强调了风险控制,并且按照规范建立起了一整套相对完善的内控和风险管理系统。
但是,海外市场金融工具较为复杂,法规体系、市场规则与国内市场差异较大,交易、清算、交割环节多,此外还有在投资国内市场不可能遇到的政治风险、汇率风险等等,风险的识别与有效管理难度更大。在初期内控和风险管理能力不足,会极大地限制投资管理能力的发挥。在开展QDII业务之初,树立比国内市场更强的全员风险意识,以及尽快建立一套符合海外投资要求的内控与风险管理体系,是基金公司发展QDII业务需要着力解决的挑战之一。尽管基金公司已经形成了较好的风控文化,但是面对新的市场,仍然需要进一步强调内控和风险管理,强调投资管理能力与风险控制能力的同步成长。在这样一套体系建立之前,我们宁愿放弃短期的投资机会,选择更熟悉的市场进行投资。
2.如何构建全球竞争力:资产管理公司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为投资者创造收益。从全球范围看,资产管理行业的竞争异常激烈。国外市场竞争激烈,不少机构历史悠久,具有强大的投研能力和丰富的市场经验。作为刚刚进入全球市场投资的中国基金公司,如何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市场中为中国投资人创造收益,需要准确地寻找自身的全球竞争力。中国的崛起是一个世界性的主题,对全球经济影响深远。目前全球投资界流传着这样一句话,“Long what China is short,short what China is long”,意思是“做多中国缺少的,做空中国富余的”。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因素成了世界性的投资主题,全球都在研究和投资中国经济。在这个领域里,中国的基金公司占据了优势。因此,我们选择的路径是从最熟悉的中国公司开始,从最熟悉的香港市场逐步扩展到新兴市场乃至全球。我们希望能从最熟悉、最具备优势的领域逐步建立全球竞争力,争取为中国投资者创造较好的收益。
3.中国品牌的建立:品牌是核心竞争力的表现之一,是客户的认知度和忠诚度。缺乏品牌就难以在价值链中获得较好的位置。目前具备全球品牌的资产管理公司主要集中在美国、欧洲等发达市场,美国市场的基金资产规模占据了全球的50%以上。QDII业务将中国的基金管理公司直接放到了与这些全球品牌公司竞争的前沿。虽然中国的投资者目前还无法购买到这些公司的产品,但是在同一市场中投资,国内QDII产品与他们之间产品的业绩可比性已经具备,公司之间的竞争也已经开始。而如果中国资本市场加快对外开放的步伐,13亿人口、不断扩大的中产家庭的出现,对全球任何金融机构而言都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台湾地区的经验给我们深刻的启示,在开放之后不久,台湾地区本土的基金公司几乎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市场份额全部被国际品牌公司所占据。中国大陆的基金公司要充分利用QDII所提供的机遇,尽快建立自身的人才队伍和全球投资管理能力,加速与国际接轨,并转化为基金业绩和良好的客户服务,不断强化自身的品牌,是国内基金公司面临的严峻挑战。
4.短期人民币单边升值带来的压力:人民币单边升值给基金组合管理带来了较大的业绩压力,按照我们内部的测算,在目前的升值速度下,每年人民币升值将降低组合收益率3%~4%。从国际经验看,一般采用衍生工具对汇率风险进行对冲,但是由于市场已经形成了人民币单边升值的强烈预期,几乎与人民币相关的衍生产品,已经按照隐含每年升值4%~5%的水平对衍生金融产品定价,通过投资上述衍生产品进行对冲理,实际效果并不明显。因此,在单边升值的环境中需要通过更好的投资管理能力来消化业绩面临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