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凌霄潜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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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前缘再续

陈离与韩慕儿、小唯三人骑马缓缓行了两个多时辰,接近巳时抵达一小型码头,草草吃了些东西,贱卖了马匹,又雇了一支小舟,便顺流而下。

又行了大半日,到掌灯十分,小舟便驶入汉水。汉水河面宽阔而波澜不惊,所以大大小小的官船商船往来驰骋,络绎不绝。

陈离望着滔滔江水奔腾着由近而远,不觉心生无限感慨,连连发出叹息。

小唯问道:“陈爷为何叹气?”

陈离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突然觉得,这小舟虽然短小,却如同江中鱼儿一般,可以往来反复,随心所欲;生命虽然漫长,却如同这江水一般,只有顺流而去,没有逆流而回,所以该当倍加珍惜。”

韩慕儿笑道:“说得好。我本以为像你这等习武之人,必然头脑简单,不想你竟说出如此富有哲理的话来。你说我要不要像孔老夫子的那帮弟子,把你的箴言刻于竹简之上,以为后世瞻仰?”

陈离亦笑道:“休要取笑。不若你就刻在这小舟之上,看船公大哥答不答应!”

船公则一边摇船一边道:“刻了也无妨,只可惜小老儿半个字也不认得。而且小姐要轻些,若是刻漏了这小舟,我们便都要变成鱼食了!”逗得陈离三人哈哈大笑。

小舟行驶至此,众人本来已可上岸休息,但韩慕儿急于赶路,许诺愿给船公双倍费用,小舟便在夜幕下继续疾行,终于在戌时前后到达鄢城。

三人进城便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客栈不大,亦无奢华之处,却胜在安静雅致。

韩慕儿交代要去昭阳行辕走上一趟,少时就回,便独自一人匆匆而去。

房中只剩陈离与小唯二人相对而坐。陈离要店家送来丰盛的酒食,在房中与小唯美美饱餐了一顿。饭后,小唯伺候陈离饮茶。陈离见烛光下的小唯,面带羞涩,微微颔首,与韩慕儿相比,又是别有一番不同的美,不觉心生爱怜,伸手轻轻抚着她的脸道:“累得你受苦,我实在心有不忍。倘若你不是跟着我,而是留在景缺大人府中,定不会遭此无妄之灾。”

小唯道:“陈爷千万不要这么说。跟着陈爷,是小唯心甘情愿的,自始至终也不曾有一丝后悔。况且,一日不见陈爷,小唯心中便已寝食难安。经此劫难,小唯再也不愿离开陈爷一刻了,日后不论吉凶,小唯都情愿与陈爷同生共死。”

陈离安慰道:“好,你的心愿我自然懂的。之前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受苦。只是前途未卜,或许还会有更大的劫难等着我们,你难道不怕么?”

小唯坚定道:“只要能在陈爷身边,小唯便不怕。”

陈离点点头,问道:“你是怎么被他们带到山上的?”

小唯答道:“陈爷走后,小唯依陈爷叮嘱,只在客栈之中,不曾外出。用过午饭,便在房中休息。恍惚间就被人将头蒙住、捆起手脚带走了。小唯当时的确怕得很,哪曾想,竟被他们绑了来和陈爷相聚,正好了却了小唯的相思之苦。早知如此,怕者何来,高兴还来不及呢!说起来,我好像真应该谢谢这些贼人!”

陈离心想,这傻丫头,哪晓得其中凶险,贼人大都穷凶极恶,若非万幸碰到褚阔这样一个守信的铮铮铁汉,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后果都不堪设想。遂爱怜地揽过小唯的肩,轻抚着她的头道:“这也算是歪打正着。看来天意正是如此,不让我二人分离。我今后再也不敢逆天而为,把你一个人留在外面孤单受苦了。”

小唯大喜道:“如此小唯就多谢陈爷垂爱了!陈爷累不累?不如让小唯伺候陈爷沐浴更衣,再推拿一下可好?”

陈离笑道:“如此甚好,真求之不得!”

二人早已没有了最初在宛城景缺府中时的生疏之感,而经此劫难,二人之心便又更加紧密地靠在一起,此中情景,你侬我侬,自不必说。

沐浴之后,陈离顿觉全身舒爽,小唯温柔的推拿,更使他感到如神仙般放松逍遥,不一刻便有些昏昏欲睡。

正在此时,韩慕儿如风般推门而入。惊得小唯慌忙站起身来行礼,陈离也略显尴尬,整整衣襟起身坐正。

韩慕儿对小唯道:“小唯你先到我房中休息一下吧,我有些事情要同他商议。”

待小唯关门退出,陈离问道:“小姐有何指教?”

韩慕儿不慌不忙地坐下,亲手斟了一碗茶,端起来轻轻闻了闻,缓缓喝下,才道:“指教可不敢当。哎呀我是不是回来得有些鲁莽,打扰了你的好事?哈哈!不过我真是觉得你运气不错呀,是不是?小唯这姑娘,乖巧伶俐,楚楚动人,真是我见犹怜。你这小贼可实在是艳福不浅。”

陈离为韩慕儿再次将茶碗斟满,道:“小姐这是哪里话来!”说着诡秘一笑道:“我认为,更深的艳福还在后头,而且好像马上就会来,不是么?只是这即将到来却偏偏还未到来的滋味,着实让人百爪挠心,如坐针毡呀!”

韩慕儿知道他意有所指,掩口银铃般清脆地呵呵笑出声来:“你这小贼就喜欢说些疯话,占人口舌上的便宜。”

陈离摇头道:“哪里哪里,小姐谬赞了。有些人口舌上的便宜,在下事到如今也没有占过,譬如小姐你,是不是?”

韩慕儿听陈离如此说,笑得更是花枝招展,令观者浮想联翩,道:“看来你是真的疯了。”

陈离道:“在下怎么是疯了?恐怕到目前为止,在小姐你面前,在下还是表现最正常的人吧,至少在下还没有流出口水。不信小姐看看,有没有口水?”

韩慕儿正色道:“好了好了。你没疯,是我疯了。说正事吧。”

陈离故作惊奇道:“难道我刚才说的不是正事么?”

“好了好了!”韩慕儿顿了一顿道,“事到如今,有些事是时候向你交代清楚了。免得你对我总是疑神疑鬼,口是心非。哎!说起来你我二人虽相识未久,但几日来一同出生入死,也算是患难之交了,你可知我的底细?”

陈离不解道:“愿闻其详。”

韩慕儿长叹一声道:“其实,我本是越国公主,我父王就是被昭阳杀死的越王无疆。”

陈离惊道:“哦?原来小姐你是越国堂堂的公主殿下,失敬失敬。”

韩慕儿摇摇头道:“俱往矣,谈何失敬。你也不必叫我公主,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公主。还是叫我小姐,或者,直接唤我名字就好。我母亲本是韩国王室之女,远嫁越国为妃。母亲温良恭俭,宅心仁厚。父王却生性好斗,连年征战。所以母亲总是劝说父王与民生息,莫要穷兵黩武。奈何为父王一意孤行,久而久之,二人便心生间隙,渐渐疏远。最后母亲心灰意冷,便离开王城,带着我及身为武将的舅父远去乡间,过起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但好景不长,三年前父王兴兵伐楚,为楚所败,父王本人亦为乱兵之中被杀,泱泱大越转眼间土崩瓦解,如今只偏于一隅,苟延残喘。我两年前到昭阳府中,逐渐取得昭阳信任。昭阳深知我身为越国公主,无一日不想复兴越国故地,便与我秘密达成协议。若我助其夺取楚王之位,他便答应我使越国复国。”

陈离未料到事情竟复杂如此,虽然表面平静如水,心中仍不禁大吃一惊,问道:“昭阳位高权重,有何事还要求助于小姐?”

韩慕儿淡淡道:“有些事对于男人来讲是千难万难,但对于女人来讲却容易得很。”

“特别是像小姐你这样的女人。”陈离头脑中顿时涌出无限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