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寂静无声,眼前一片黑暗,仓库大门前吊着的巨大白炽灯泡已经亮了起来,照亮门前的空地,打更的小房里隐隐地传来吵闹的声音,应该是那些保卫队的在里面打牌。
车站保卫队在成立之初还是很有成效,外面从高墙上跳进来偷铁的已经少了很多,不过渐渐保卫队便变了一种味道,每个月的工资只有那么一点,除了上交家里的剩下的都用来换酒也喝不了几回,于是其中一些队员便开始盯上了自己看守的仓库,开始只是小偷小摸,慢慢地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开始成袋成袋地往外搬。
等站长发现事情有些不大对劲的时候,这种情况已经变得相当的严重起来,下狠手治理恐怕是不行的,毕竟这些人都是站里职工的子女,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真的要下了这个手,把这帮人送到派出所里,那么恐怕自己家的窗户当晚就得全部碎掉。
为了自家的安全,站长还是采用了一个比较温和一些的手段,开除了一批,又教育了另一批,大件偷盗的现象这才少了起来,一些被开除的家长还是找到了站长的家里,但人家手中的证据确凿,加上留下的那批人也占着一定的分量,只好咽下这个哑巴亏。
容和拉着安慧慢慢地向仓库角上的缺口摸了过去,这里是以前就看好的地方,位置离门房的距离比较远,墙上面也没有铁丝网,只要从这里跳下去,不远的地方就满是废铁块,自己想要的也不多,装上一块几十斤的就可以了,关键是怕自己拿不动更重的。
看好了缺口的位置,弯腰加速跑,双脚在院墙上用力地蹬了两下,接着两只手便扒到了院墙之上,偷偷地探出头转了一圈,还好,里面并没有人,事情到这里算是成功了一半。
容和跨坐在墙头,一只手伸了下去,下面的安慧把手递了上来,两下一用力,下面的安慧也坐到了院墙之上。
“你在这等着,一会我把铁递上来,你扔到外面就行。”
“不行,我也要下去。”
“你不能下去,我下去,你帮我把风,要是有人来了,你就喊跑,然后自己先跑,我跑的快他们追不上的。”
四周寂静一片,只有远处的灯光惨白惨白的,原本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慧此时也害怕了起来,骑在墙头的双腿不停地打着颤,目光死死地盯着门口的更房上,脑子里记住了容和的话,只要门一开,自己就喊跑。
容和已经拿着那条难看的袋子跳了下去,事情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这么热的天居然没有人在外面乘凉,不过想想也是,那么大的灯泡,隐隐都能看到周围团成团的蚊子,谁也不想拿自己的血跑到灯下去喂蚊子吧。
地下堆得满是个头很大的渣铁,容和挑了一块个头小一点的试了试,到是没觉得很重,其实第一次当小偷容和的心里也是很紧张,随便选了一块就略微慌张地装进了袋子里面,站起身刚想往围墙方向跑的时候,门房的方向陡然间却响起了狗吠的声音。
“糟糕,有狗。”
当容和发现事情不对准备开跑的时候,一道黑影已经从门口的方向闪电般冲了出来,距离虽然很远,但黑影的速度却是极快,几乎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黑影就跑过了一半的路程,而它的目标正是在拎着袋子狂奔的容和。
“扔了,快扔了。”墙头上的安慧焦急的嗓音中已经带上了哭声,要是被保卫队的抓住看到是小孩大概只是教育一顿就会放掉,但要是被狗咬住……它可不会管你是不是小孩子的。
容和这时也发现以自己现在的速度是逃不过恶犬的追击的,只好把袋子扔掉,刚想加速攀上墙头的时候,陡然间变故发生,那条黑影已经迅速来到了自己的左近,大概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看准容和前进的方向高高地跳起扑了过来,长满利齿的嘴巴张开,鲜红的舌头伸在外面。
关键时刻,天天锻炼的效果还是起了作用,前冲的双腿牢牢地抓在了地上,上半身却诡异地向后倒去,这可是武丑行当实打实的铁板桥功夫,不过却被容和用在了躲狗的身上,要是被父亲知道,恐怕又是一顿的好打。
“别咬,走开,快走开。”骑在墙头的安慧也不敢下去,偷铁的事情早已经忘在脑后,现在最想的就是一闭眼自己就出现在家里,根本没有来这一趟才是,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容和可别让狗给咬到,听说被狗咬到的会得狂犬病,能死人的。
做了一次铁板桥的容和迅速回到了站立的姿势,两手握拳挡在自己的胸前,黑影扑空后转了回来,长长的尾巴在身后激烈的摇摆,大概能有半个容和那么高,容和也不认识狗的品种,不过看到那两只直立着的尖耳朵,恐怕这就是人们最常说的黑背吧。
大狗就挡在那里,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在爬上墙头,容和咬了咬牙,对这条狗到是动了杀机。
对于容和这种从小就开始打架的孩子来说,真要犯起狠来拿起刀怕是连狗也敢杀的,只是现在手里没有刀子,只好用自己的拳头了,至于那些保卫队听到声音会不会出来,已经不在自己的考虑之中了。
只是令人错愕的是,那条黑影在扑过去以后却原地不动停在了那里,它不动,容和也不敢动,一人一狗之间到是形成了诡异般的平静状态,只有墙头上的安慧还在小声地说道:“走开,狗狗,你走开。”
恶犬突然的变化到是让两人有些措手不及,就在两个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中,黑影却放弃了进攻容和的打算,低下了头,夹着尾巴慢慢地向门口跑了回去,嘴里还发出轻微的‘呜呜’声音,一付很委屈的样子。
两个人便是真的傻了眼,容和抬头看了看墙头的安慧,黑色中只能看出一个大概的轮廓,还是那个小小的身影,只不过现在却像是披上了一袭诡异的外衣。
“你怎么把它劝走的?”
“我……?不是你把它吓走的吗?”
“我都没动,就你一直在说的,它才跑掉的。”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呀,别说了,快跑吧,一会保卫队的该出来了。”
容和刚想加速跑上墙头,不过看看门房那里并没有动静,又跑了回去,把刚才扔下的袋子又拣了起来,递给了安慧。现在才想起来,差一点自己就成为笑柄了,第一次去偷东西,东西没偷到,却白白扔掉一个补好的袋子。
东西被扔了下去,两个人也从墙上跳了下去,趁着黑夜跑掉了。
仓库门房的方向依然没有任何的动静,到是角落的阴影中,跑掉的狗狗头部露了出来,望着安慧消失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大概还有些不明白刚才自己为什么要听那个人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