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堕落街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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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假装高贵

酒席上,夏天意外地碰到了温娜。夏天想避过去,温娜却很大方地朝他走过来,微笑着跟他打招呼。

张来凤并不知道温娜和夏天之前的关系,她看夏天窘迫的样子,心里有一点怀疑。温娜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张来凤,这让张来凤很不高兴。又看到夏天忸怩唯喏的样子,张来凤的心里就有了气。

温娜问道:“几个月了?”

夏天说:“七个月了。”

温娜点点头,夏天看温娜身边没有别的人,好奇地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是啊。”温娜叹了口气,脸上却是骄傲的神态,“我还是一个人。恭喜你啊,马上就要当爸爸了。”

“哪里哪里。”夏天显得很不自然。温娜没等夏天把话说完,挥了一下手,走开了。

张来凤怒气冲冲地说:“这是什么人?一点礼貌都没有!”

夏天说:“也是清水街上的,叫温娜,在国棉四厂上班。难得回家一次,所以你不认识她。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傲气,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别理她。”

张来凤说:“我就看不惯她对你的那种态度!好像她了不得似的,原来也不过是个纺织女工!”

夏天说:“有的人生来高贵,有的人假装高贵。温娜就是假装高贵的人。这样的人,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张来凤说:“我不是要和她计较,我是气不过。”

“算了,算了。平时也看不到她,眼不见,心不烦。”夏天说,“走,到人少的地方透透气,缺氧对胎儿不好。”

两个人朝人少的地方走,田美华和夏大林在靠窗户的餐桌向他们招手。夏天和张来凤走过去,夏天扶着张来凤坐下来。不一会儿,婚礼开始了。夏天和张来凤半年多前刚刚经历过,已经熟悉了这个套路。夏天看着外面路上的行人,和偶尔过去一辆的汽车。张来凤对婚礼很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主持人说些什么话。

婚礼的套路做完,宾客们吃的吃,喝的喝,不亦乐乎。新郎新娘端着一个搪瓷盘子,里面摆着六只小酒杯,一桌一桌地向来宾敬酒。大家接过新郎手中的酒,夸奖新娘漂亮、有教养,羡慕新郎有福气、有出息,然后要求和新郎新娘一起干杯。范志高酒量好,也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旁边的周晓敏暗地里捅捅范志高,意思是让他少喝点。范志高侧过身笑笑,低声说:“没关系,误不了晚上的洞房。”

到了夏天他们这一桌,范志高特意举杯,对夏家的四口人说:“夏叔叔,田阿姨,谢谢你们这么多年对我的关心。阿莲怎么没有来?我还要特别地谢谢她。还有阿天和弟妹,看你们多幸福啊,真的羡慕你们。”

夏大林和田美华都说:“没什么,那都是应该的。”

夏天说:“志高,你现在是政府的人,是领导干部,我们要见你一面是越来越难了。来吧,干了杯中酒,祝你们白头到老,幸福长久!”说着,喝完了小酒杯里的酒。

范志高拉着周晓敏:“来,晓敏,再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隔壁邻居,也是我的叔叔、阿姨和好兄弟。”

周晓敏说:“我知道,我们去过夏叔叔家里。”

范志高说:“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关心和帮助!”说完,让周晓敏和他一起干完了杯中酒。范志高说:“有机会还要请阿莲喝酒。她今天没来,不能就这么算了。”

田美华说:“志高,你的心意,我们替阿莲领了。她现在特别忙,确实是来不了。”

范志高又举杯,请全桌的人一起干杯。夏天说:“我们已经喝过了,这一杯就免了吧?”

范志高说:“那不行。刚才是单独表示我对你们家的感谢,这一杯是谢谢你们来参加我的婚礼,不喝不行。”说完,和周晓敏一起,又把杯中酒喝了。夏天也只好把酒喝完了。

张来凤问夏天:“没事吧?”

“没事。”夏天说,“总共就喝这两杯,能有什么事?”

补充一点领风原创文学网的“莫非的烦恼”吧: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钟,莫非才口干舌燥地醒来。他伸了个懒腰,左右看了看。齐红穿着红色的婚衣,坐在梳妆台前自顾自地嗑瓜子,正眼都不瞧一下莫非。一颗瓜子放进齐红的嘴里,只听“啪”的一声,接着是“呸,呸”的声音,碎成几瓣的瓜子皮飞了出去,然后又把一颗瓜子塞进嘴里,重复着“啪”和“呸”的声音,瓜子皮漫天飞舞着落下来,好似天女散花一样。

莫非扭头看地下,一大片的瓜子皮,撒得满地都是。莫非皱了一下眉头,他觉得两鬓有些胀痛,心里就怀疑昨天晚上的酒是不是假酒,怎么上头会上得这么厉害?不行,回头要找卖酒的胡风海说说!老熟人了,平时买瓶假酒也就罢了,这大喜的日子,还拿假酒来蒙他,也太他妈缺德了!

莫非揉了揉眼睛,盯着齐红看,看她嗑瓜子的动作,觉得实在是不雅。齐红脸上布满了青春痘被挤过后留下来的疤痕,肤色倒是白白的;眼睛时常直直的,像是发呆没醒过来。齐红的个子比莫非高半个头,浑身圆滚滚、肉乎乎的,下巴直接顶在胸脯上。莫非怎么看,也看不出齐红身上哪个地方漂亮。但她现在毕竟是莫非的女人,好看不好看,都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肖国富说过,不要在乎老婆长什么样。再丑的老婆,到了床上,只要蒙住头,你就权当她是杨贵妃了。

莫非想到杨贵妃,就想起了男欢女爱的事。他这才想起自己的新婚之夜是在醉酒里度过的,还没有和新娘子洞房行大礼。憋了二十九年,临到头来,居然把这么大的一件事忘记了!可见酒是个误事的东西!莫非赶紧爬起来,披上衣服,走到齐红的身边,从后面抱住齐红,二话不说就动手解她的衣服扣子。

刚解开一个扣子,齐红一甩肩膀,莫非一个趔趄,差一点摔倒在地。莫非又扑上来,齐红转过身来,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莫非嬉皮笑脸地说:“洞房呀,还能干什么?”

齐红的记性很好:“洞房是昨天晚上的事,已经过去了。”

莫非说:“昨天晚上算什么洞房?我死猪一样地睡了一晚上!”

“我不管,不关我的事。”齐红说,“过去了的事,已经过去了,过期不补!”

莫非说:“那怎么行?当然要补的。”

齐红想了想,伸出一只手。莫非不解地问:“干什么?”

齐红“呸”地吐了一口瓜子皮:“拿钱来!”

“什么钱?”莫非被齐红的举动搞糊涂了。

齐红伸着手不放下。齐红的母亲、莫非的岳母刘香,这几天反复叮嘱女儿,嫁过去以后,一定要把男人的钱管住,不给钱就不让在一张床上睡觉。

临近年关的时候,郭辛耘的老母亲,因为心肌梗塞去世了。事发突然,老太太和她丈夫一样,没有来得及留下片言只语就走了。郭家哭声一片,外面却是一天紧似一天的鞭炮声。腊月二十九,郭家把老太太送到火葬场,一缕烟尘消散后,郭老太太去了天堂。

这个年,郭昆仑是戴着黑纱度过的。还有一年半,他就大学毕业了。过完年就要开学的这个学期,美国有十五所名牌大学来中国联合招收研究生。郭昆仑准备试一试。他奶奶在世的时候,听说孙子要考美国的研究生,摸了摸他的脑袋,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郭家在清水街一直是受人尊敬的。因为他们曾经是有钱人。有钱人照例是聪明人,聪明人当然受人尊敬。即便是郭辛耘被打成右派的时候,大家对郭家也是敬而远之。虽则这个“敬”比不上那个“敬”,总之还是一个“敬”字。

因为“敬”,所以就生分。在清水街,和郭家交心的几乎没有,这二十多年,大家唯恐避之不及。郭昆仑从来没有感觉到别人的尊敬,他只觉得大家都疏远他。读完初中,郭昆仑就被剥夺了升学的权利,他的内心除了自卑,更多的是深深的仇恨。

这种恨在他母亲刘丽枚的帮助下,慢慢转变成了学习的动力。他在孤独中找到了生活的乐趣。当他远在红水河边,吃着地瓜、啃着玉米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他的乐趣。同来的知青都说,看书有什么用呀?傻子才看书!现在交白卷一样上大学!郭昆仑笑笑不说话。他知道自己看了也是白看,但是,书是唯一可以慰藉他心灵的东西。郭昆仑也很迷茫,人家交白卷可以上大学,而他,连交白卷的机会都没有。

上大学是做梦,能不能回家都是问题。在壁立千仞的大山的环抱下,郭昆仑的心是绝望的。和他同在一起的,有北京、上海的,也有昆明的知青。十来个人在一起,倒也很热闹。有两名女知青,一个是上海的,一个是昆明的。她们从不下地干活,就在知青点给大家做饭。后来,昆明女知青和北京男知青好上了,上海女知青则被内部消化。

不过好景不长,北京男知青被昆明的男知青打得鼻青脸肿,虽然昆明女知青对北京男知青不离不弃,北京小伙子还是知难而退。后来,昆明女知青一生气,和一个上海男知青好了。后来她又一生气,回昆明不来了。

被内部消化的上海女知青,因为态度并不明朗,消化起来也不是那么顺利,结果闹得大家都胃疼,几个上海小伙子也为此时常发生冲突,有一次甚至有人拿起了菜刀,亏得旁边的人眼疾手快,把菜刀夺下来,才没有惹出事来。

这些事情和郭昆仑都没有关系,他被排除在这种青春游戏的外面。倒不是郭昆仑长得不好。他虽然算不上是帅哥,眉宇之间,还是有些气质的。但是,他是右派分子的儿子,将来注定是一辈子住在红水河边的。两个女知青,做梦都想离开苗寨,所以,她们谁都不想沾上郭昆仑这个倒霉蛋。

北京知青里面,有一个形容猥琐,却又颇有点小聪明的人,叫谢敏纬,比郭昆仑大一岁。因为外形不合格,他没有资格参加对两个女知青的争夺战。谢敏纬就和郭昆仑成了好朋友。谢敏纬喜欢研究命运,人的命运,国家的命运,他都喜欢扯上一通。一次,谢敏纬和郭昆仑说到了命运。谢敏纬就问郭昆仑,他认为命运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