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当然最好。”
“不行!”郯彬头一个反对,更不用说玉棋了。“我要跟着桑琼,她到哪儿跟哪儿。我不怕什么危险,总好过她有什么事我没在身边,光想着就让人上火。”
玉棋附和着点头,紧紧抓着桑琼的衣角,不敢多言。他没想过会有危险,若是出什么事他跟着也许是个累赘,可是他已经没有爹爹了不想连娘亲也没有。
“彬儿!”丹鹃怪责一声,看他态度坚决知道拧不过他只得叹气,转而问桑琼,“你带多少人去,京城有人接应吗,要不要我派几个好手给你?”
“不必,我还有几个能使唤的人。这次回京打算秘密行事,京中一切打点妥当了,柏太后那边的人我几乎都认识,能请她们相助。”
“好吧,你凡事小心,记得照看好彬儿,若有个万一,不管你姓什么我都让你好看!”她指着桑琼的脑门说。
“是。”桑琼点头应下。
儿子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二人再疼郯彬也知道这个道理,也不能强留。晓杉拉着郯彬和玉棋到房里说些离别的话,也嘱咐两人在外要注意什么,留桑琼和丹鹃在厅里用茶。当丹鹃问起归期时,桑琼沉默不语,丹鹃猜到几分,也知她的难处。
“有事记得报个信,我就郯彬一个儿子,他嫁给了你,我就把你当女儿。这话现在说来,有些不敬,但就是这个道理。”
“小媳知道,小媳也只有玉棋一个儿子,懂得岳母的心情。”
丹鹃点头,对她这个媳妇还是满意的。这样的身份算起来还是郯彬高攀,但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宁可郯彬嫁给平庸之人,还能继续任性。
“彬儿许有些任性,可是……”
“桑琼娶了他实乃此生之幸。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只是佟桑琼,我的夫君只有彬儿。”
“好……”丹鹃点头,端着茶杯松了一口气,“要是这杯是酒,我定要敬你。”
“可不敢醉,他日有缘,愿与岳母痛饮三百杯。”
“好!”丹鹃重拍她的肩膀,这个媳妇真是没有选错,外面二皇女的贤名也不是虚言。这样一个人没有当皇上,是江山的损失,却是彬儿的福气。“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她问,以桑琼的身份名声怎么能在京城久留。
桑琼垂下目光,手指醮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丹鹃脸色微变,等字迹半干时,她伸手盖住抬眼无奈点头。“只要你好好待彬儿,其余的都不重要。”
“难得岳母体谅。”感激地垂首,她扬起淡淡的笑,“岳母,小媳还有一事相托。”
“说吧。”
“小媳离家后,有一小厮小杏和他的女儿会留下来守着宅子。他们是家中极重要的人,还请岳母抽空照顾。”
“这个没问题。”
聊到中午,郯彬才从屋里出来。吃了午饭,三人就告辞了。丹鹃和晓杉皆不舍得,却也无可奈何。路上,郯彬仍是沉默,桑琼拉过他,让他和玉棋一左一右靠在她怀里。
“晚上一起睡吧,暖和些。”她淡淡地说,若不是有他们在,她恐怕不会再跨入京城一步。在别人眼中繁华庄严的京城,在她心里却是最虚伪的地方。尽管如此,里面还是有值得她去相信的人,琴儿、小杏、小竹、小葵、小枝……本来是主仆关系的人,成了比亲人更值得相信的存在。贤王之名不过是世人看到她的表面给的谬赞,她的本性可不是什么贤良之人。
晚上,三人第一次一起睡。对其他人家也许是很平常的事,对他们来说却很难得。在她同意娶郯彬的时候,压根没有想过有天能真的接受他当她的夫君,把她和琴儿的儿子交托给他。不管将来发生什么,她都希望能三个人一起面对。家人就是要这个样子才对。
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就过世了,在她脑中只记得父亲温柔抱着她的情形。那时,母皇有许多没有所出的侍君,她最终把桑琼交于已产一女的侍君抚养,也就是皇姐商容珍的父亲。她的父亲非常疼桑琼,也因此后来他被封为后。从那时起,皇姐就对她怀着敌意,等到了上学的时候,皇姐常和学堂中的人戏弄她,也有人站出来为她不平。每次有打斗,父后都会帮她。皇姐气不过,更加讨厌她。一次,父后教训了皇姐,偷偷劝她要收敛,若她收拢了二皇女,将来就算再有别的侍君产下皇女也不足为惧,二皇女也会感恩她的宽厚和其父的养育之恩,不与她争位。皇姐不信这样小小的恩惠能让桑琼断了争位之心,但也不像之前那样明着跟她作对。桑琼却因为不小心听到的这些话,乱了心神。
那是最容易多想的年纪,她对所有人产生猜疑,又不受控制地对所有人保持原来温和的样子。等她回过神时,已经是人人称赞的贤王,唯一发觉她痛苦的只有柏表哥。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如同任何少男少女一样,她保持着安全距离,没法靠得太近。他的安慰抚平了她的忧愁,她却不能再向前一步。他要嫁的是成为帝王的人,她对那个位子却没有一点兴趣。
皇姐知道两人关系密切,有心夺爱。母皇一边赐婚一边安抚她给她暗卫暗示她培植的势力。幸而柏表哥不是她的真爱,若是,用她不爱的皇位换心爱的人岂不可笑,那才不是真的关心她。她虚与委蛇,真心与举止的落差却越来越大,能让她暂时忘却忧愁的是夜晚淡泊的琴声。那是琴儿的琴声,他默默关心的表现。这一次,她真的爱了。所以失去他时才会那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