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疚于雅楠手臂受伤的事,郯彬呆在他院中,时刻准备听他的吩咐。闹了一次离家出走,郯彬的心情现在处于绝好状态。众人都知他的性子,他心情好时,对每个人都好,哪怕出言不逊,他也不会在意。能影响他心情的,只有跟桑琼有关的事,要是郯彬闹脾气,他们现在不再想他的不是,倒先猜疑桑琼又做了什么,像是把错归于桑琼。这也是桑琼惯出来的,别人家中女子的地位才没人敢这样怪罪。
一看到桑琼走进院子,郯彬眼尖,朝她招招手,“刚从宫中回来吗?午饭摆到这里来可好?”
“嗯。”她微笑点头,现在她顶着太医的身份,每天早上到宫中报到一回事,闲到中午便回家,之后就一直呆在家里,反正她又不是真的太医,留在宫中也没什么事做。
等院中摆好了饭菜,郯彬用力闻了闻,感慨道:“还是家里的菜香,外面小饭馆的菜,又贵又难吃。”
“你几时这么精打细算了?”桑琼笑道,先落了座,好让他们快些跟着坐下。
“还不是跟你学的。”白了她一眼,郯彬扶着雅楠坐下,好声问:“你想吃什么,我夹给你。”
“多谢正君,奴自己可以。”雅楠为难地拒绝,他伤的是左手,根本不要紧。这点小伤,怎么能让郯彬照顾他。
“唉,怎么就从没有听你提过替我夹菜呢。”桑琼摇头叹息,拉着郯彬让他坐下,可怜兮兮地说:“好夫君,我的碗也还空着呢。”
“你的手又没伤着。”他轻哼一声,嘴角微微扬着,夹着菜迟疑了一会儿才放到她碗里,“哼,既然你都求我了,我怎么能不夹给你。”
“多谢夫君了。”她笑嘻嘻地讨好,连忙替他夹了菜,当然玉棋和雅楠的份都没有拉下,“好,吃饭。”
一桌子人和乐融融地围在一起用饭,没有主仆尊卑之分,大家像是一家人一般。小时候,也只是有过年过节才有这样的景像,雅楠暗想。那时大桌吃饭,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事事都要遵着规矩,哪有现在这么热闹。一个人守着灵位用饭,每餐还不能吃饱,这么多年他竟然这样过来了,等跟他们呆在一起后,他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厉害,竟连一点寂寞也不怕。现在若是跟他们分开,他一定会难受。
天气渐渐热起来,吃了饭大家各自回房午睡,桑琼还有话跟雅楠说,故意留久了点。郯彬起初没有发现,一直等她一起回院子,能她明着暗着催了几次让他先回去,他才反应过来闷闷不乐的走了。
“家主有什么事吩咐?”雅楠直白地问,想让她快些把话说完了回去,免得郯彬又恼了。
“是关于你的归宿。”既然他问得直接,她也不绕弯子。
“请家主示下。”谦卑地欠着身,他心里紧张地揪在一起,她是打算收了他还是想要休弃他呢。除了她的身边,他已经没有别的去处,若她不接受他,他只得远远离开不在这儿碍她的眼,之后也不想她为难。
“你可以留在我身边,留多久都可以。”相处了一段日子,她已经准备接受他融入家中,“但是,不是以侍君的身份,而是以我的义弟。”
雅楠一愣,抬头不解地看向她,总觉得有些什么听错了。
“这些日子,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家人看待。你也知道,我现在娶了彬儿,不可能再娶你,你总不能这样空耗青春。将来你要跟什么人成亲,那都是以后的事,你可以慢慢考虑。但是你若肯以家人的身份留下来,我们会一直照顾你。”
“我……我不是想要被照顾。”他胀红着脸,表达不清自己的意思,她所说的条件跟他想要的不一样,他不是为了当她的义弟等了她这么多年。
轻叹一口气,桑琼伸手抚住他的脸,“都在一起这么久了,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对我并无男女之意。”
面上一红,雅楠从没想过这些,“我……要守规矩。”
“规矩约束人的行为,却困不住人的感情。就像彬儿那样,一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他就会生气。虽然他的行动过激了一些,但是世上的男子皆是如此,没有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的妻主,与他人共侍一妻皆迫于情势。就算他们不会动手,但是心里皆藏着忧怨。你呢,你看到我跟彬儿亲密,可曾有一丝怨气?”
默不作声,雅楠困惑地皱着眉,她说的似乎有道理却又像哪里不对。
“我知道你守礼教,不会对妻主正君心生怨怼,不过你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感情。”她淡淡地说,收回手抚摸他的头,“这些年来苦了你了,我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归宿。若心中没有心仪的人,就以义弟的身份呆在我身边吧。不只是我,玉棋和郯彬也都把你当成家中的一份子。除非是你不想呆在我们这群没规矩的人身边。”
“不是。”他连忙摇头,他怎么会不愿意留下呢。
微微扬起嘴角,她柔声道:“慢慢想,我不是要你现在就回答。我不逼你,最后的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嗯。”点点头,他冷静了一些,也许他要好好想想自己的事,不能顺着心中的执念呆在她身边,却不知缘由。
看他听明白了,她安心地舒了一口气,告辞回自己院里。郯彬一直在等她,猜测她跟雅楠会说些什么,若是不敢让他知道的事,她一定能找个不让他发现的机会偷偷跟雅楠说,若是敢让他知道,为什么也不让他跟着一起听呢。闷闷地端着茶杯,听到她进院子的脚步,他连忙举起茶怀,假装在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