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刚刚说,想亲手替主子你做衣服呢。”小杏在一边小心说。
“我家玉儿,就是懂事。”她心花怒放,盼着儿子第一次做的衣服快些能穿。
在等待的同时,婚期也渐渐近了。宅子已经建好,只剩下小院要修,他们不得不搬离到新宅子里住。桑琼暂时住到玉棋院中,她房里的东西也搬了过去。等旧院也修好时,她赖着不肯搬回去。其实住在哪里都好,她不在乎,只要有东西在。那都是过去的回忆。
“主子,奴帮你再搬过去不就是了。”
“罢了,就放在玉儿院里,反正也有屋子空着。”
玉棋的院子不小,在最东面,院中住中兰花和菊花,其为雅致。屋子也宽敞,玉棋住正屋,小柯和小栋就住在屋外的隔间,原本给下人住的小屋现在成了桑琼的小房间。改建过的旧宅在最西面,最为冷清。旧宅前是花园,种着许多花木,还有一个小池塘,养着几尾锦鲤。旧院和玉棋的院子中间隔着一个院子,是为桑琼新婚准备的。
家里经过装点多少也有了喜事的气氛。城主府的人进进去去的帮忙布置,不认识的人见了桑琼都恭敬地行礼,让她觉得不适应。现在后悔有些迟了吧,她想,若要反悔不是做不到,只是太花力气损人损己的事,她做不到。之前觉得婚事决定得太快,现在她倒觉得幸好丹鹃决定得快,不然拖下去,她一定会反悔。习惯了一层不变的生活,以为小小的改变很简单只要接受就可以,等真的踏出了一步,她才发现心中的动摇。将来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她自己也不清楚,只希望跟郯彬保持距离把变化降到最低。不过事与愿为,才是真的现实呀。
五月初二,大吉日,最宜嫁娶。
迎亲的准备都是城主派人安排好的,到了吉时,桑琼换好衣裳骑着马前去迎娶。阳光明晃晃的,耀得她睁不开眼,一时间,眼前的景物陷入一片光亮中看不分明,连鞭炮声和街上百姓的喧闹都静了下来。恍惚间,她记起在同样的阳光下,她轻执男子的手捧在胸前说着山盟海誓,甜蜜的轻语拉扯着她的耳朵,想努力听清明晃晃的人儿说的是什么,眼前的景物却飘散了。
“主子……”站在马前的小杏轻声唤她。
这丫头真是,连做梦都不让她安生,桑琼心下叹气,低头露出淡淡的笑。街上的景色又清晰起来,她望着满是笑容的路人,却融不进她们的笑中。一切都与她无关。到了城主府,在震天的炮竹声中她下了马,踏着铺好的红毯进入大厅。丹鹃和晓杉笑得一脸灿烂,只听得有人喊“喜郎倌”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了过去。桑琼在试喜服时,曾看过郯彬的,当时她就想郯彬极适合这红色。从晓杉手上接过郯彬的手时,她再次恍神,连如何拜别岳父岳母都不记得,人已经出了府门。
原路返回时,身后跟着的队伍长了两倍。一箱箱的嫁妆沉甸甸地压在轿夫肩上,路人皆感叹,如果知道有这么多陪嫁她们也去求亲了。郯彬难得安静,握在手上的金如意很称手,他一时想若是她不听话还可以用金如意当武器教训她。婚期定下后,两人没有见面,听说两人不见面的时间越久姻缘会越甜蜜。他以前从不信这些,最近却迷信了起来,连站在家中池溏前也会想要寻找并蒂莲的存在。
成亲这天,他一大早就让人叫起来梳妆,一大群摆布着他的动作,他不停地抱怨,却没有像平时出手。哪怕负气说想不嫁了,他仍然乖乖地梳装完。看着镜中越来越不像自己的男子,他总觉得一切好像做梦一样。到坐上花轿的那刻,心中总算平静了一些,过去的烦恼一扫而空,但是新的烦恼又产生了,他以后的人生已经交到另一个人手上,一个他还认识不深却又暗暗期待的人。他按着胸口,像是连呼吸都不会。
花轿到了门口,桑琼下马踢了轿门,郯彬安份地出来接过红绳。佟家人很少,来观礼的大部分是住在附近的街坊,家中没有城主府那么热闹。他也顾不上许多,媒人在旁边说着什么他已经听不清了,只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大的吓人。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嫁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每一次行礼,他都能看到她的鞋子,怎么办,哪怕是一瞬而过的画面,也让他紧张地快死了。当司仪喊“送入洞房”时,他简直迈不开步子。黄金的发冠压得他头痛,镶着金边的喜服拖在身后,让他举步艰难。练功的时候,这点重量他原本不放在眼里的。负气用力向前跨了一步,他觉得脚下不稳,才发现自己踩住了裙摆。这下糟了,他想,紧张地闭上眼,在成亲的时候出这种丑,一定会被人笑话。忽然,腰间多温暖,有力的手臂圈着他。
“夫君别太心急了。”桑琼在他耳边调侃道。
旁边的人掩嘴轻笑,没有发觉郯彬刚才的窘迫。郯彬脸上一红,用力把塞在胸前的声音逼出来,“烦,烦死了!”
大喊的声音把旁边的人都吓住了,媒人连忙想要圆场,桑琼则无所谓地笑着,“真是精神呀,哈哈。”
见她不介意,他们才松了一口气。进了新房,陪伴过来的少年坐在隔间,喜公和小杜在喜床前陪着郯彬。好安静,跟家里相比,这里说话的人很好。按习俗,这个时间家族的长辈会入房训话,佟家没有亲族在附近,这个过程就跳过了。无聊地坐在屋内,想到离宴席还有一段时间,他心就怦怦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