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没吓到,你怕个什么。”郯彬白了他一眼,不放心地问:“刚刚桑琼说玉棋病了又是怎么回事,他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没事,大夫来看过了,说公子又累又惊才让风邪入体,休息几日就好。幸好公子也没事,奴才真怕主子怪罪。”
“是呀,幸好都没事。”他小声道,几口把粥喝了下去。“你去打水来,我要沐浴。”
“是。”小杜不敢耽误,连忙拎水,幸好热水都是小枝事先烧好的。
很快准备停当,小杜服侍郯彬入沐。郯彬跨入浴桶中,任热水包围着,荡漾的心在温热中沉浮。
“小杜,你不用在这儿侍候了,帮我准备好衣服,我等会儿要去看玉棋。你再回娘家一趟,跟娘说,别让那些坏人好过。”
“是。”他欠着身,看郯彬神色无异便安心的退下了。
郯彬一个人呆在沐室里,昨夜的种种恍若梦境,他碰到坏人的事像是一场恶梦一样,是她将他从梦中叫醒。迷糊中,好像听见她叫他“彬儿”。她在担心他,一点也没有嫌弃他。真好,能嫁到这样的妻主,不会怪他的任性冲动,还常常爱护他哄着他。虽然她也不是样样好的,又没用又老又好色,常常让他生气,永远把他排在儿子后面,有时还会忽略他,但是有一样好就足够了。不过,他也不会为了她一个优点,让她继续虚度年华。谁让她没休他,等她病好了,他还是得叫她练武叫她读书。他坏笑一声,想到她赖皮的模样就忍俊不禁。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她既然不介意,他也决心要跟她一辈子。他又不比别人差,不会让她觉得自己娶错人的。
背上一寒,桑琼打了一个寒颤,烈日当空,她怎么觉得身后阴沉沉的。
“娘,怎么了?”玉棋虚弱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冰凉的毛巾。昨天半夜他就发烧了,早上起床还上吐下泻,也不知昨天什么东西吃坏了。
“没事。”桑琼笑着安慰,“乖,把眼睛闭上,好好睡一会儿。一觉醒了,病就好了。”
“嗯。”他轻声应道,乖乖地合上眼,又怕醒来时看不到她。以前娘亲不会在他病了的时候离开身边的,这次她却陪着爹爹,不管他了。他不知道郯彬出事了,心里别扭着却不敢让她知道。娘亲跟爹爹在一起是应该的,他想,却仍有些不是滋味。
“好好睡,娘陪着你。”桑琼柔声道,握住他的手,哼着以前琴儿常弹的曲子。
玉棋舒开眉头,在熟悉的曲调中渐渐熟睡。
“玉儿怎么样了?”
洗净了身子,郯彬换上黄绿色的长衫,来玉棋的院子探病。玉棋会生病都是他的错,要不是他高兴过了头,怎么会一时大意把他留在那儿,害他差点被拐走。
“睡一觉就好了。”坐在床边的桑琼小声道,生怕吵着睡着的玉棋。“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多休息一会儿。”
“我一个人呆不住。”他低声道,靠在她身边,只要她在,他就安心了。
淡淡的皂角味身后飘来,男子轻柔的气息逼近身边,桑琼垂下眼眉,一动不动地望着床上的玉棋。他睡熟了,脸色好了一些,额头上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做可怕的梦,他的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表情,看了让人不舍。尽管大夫说了不要紧,她还是担心他的身体,生怕有个什么万一。她已经承受不住了。
“要是我不带他上街就好了。”郯彬小声说,愧疚地站在桑琼身边,她一定心疼极了。
“别想那么多了。”她安慰道,转头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坐下来,“你还是回去歇着吧。”
“不要,我要这里等玉棋醒。”他固执地说,抓着床沿不肯起身。
桑琼拿他没办法,只得答应。郯彬中的药很是霸道,就算现在醒了,也不能恢复精神。换在专业药师的眼中,这种药算最劣等的蒙汗药,却也是最好用的。郯彬坐了一会儿,眼皮渐渐粘在一起分不开,等意识一抽离,他晃了一下身子靠向前面。桑琼觉得身后一重,心下吃惊,转头看到郯彬靠在她背上睡着了。还奇怪他一下子怎么变得那么积极,她暗想,笑着摇头。怪不得这么久没声音,原来是睡着了,她挺着背不动,感受背上传来浅浅的呼吸。要拿他怎么办好呢,她为难地想。
按当初跟严梅说的,她打算过一段日子后休了他让他另嫁她人,休书她都写好了。但是现在的情形,她岂能休了他害了他一生。他原本就嫁不出去,又跟她成过亲,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要替他找好妻主更难了,桑琼轻叹一口气,难道从一开始她就娶了一个休不得的男子。但是留下他,同样会耽误他的幸福。背上的人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心情,在睡梦中抱紧了她的腰,紧贴在她身上。
真是魔星,桑琼无奈地笑了笑,安静地等他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连她都差点在宁静中睡去,床上的玉棋挣扎了一样,像是从恶梦中逃脱一般,不安地睁开眼,映入眼中熟悉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不安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羞涩地笑着。
“怎么了,做恶梦了吗?”她柔声问,替他擦干额头的汗。
他摇了摇头,梦中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只要有娘亲陪着,再可怕的事他都会忘记。
“渴吗,要不要喝点水?”她问。
听见声音,背上的郯彬也醒了,一听见要水,他马上站了起来,也没弄清在哪儿,头顶“咚”撞到床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