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复杂的走进床边,又重新见了这个让我恨之入骨的男人,却不禁一愣,三天不见,原来丰神的面庞如今已经变得削瘦起来,眼窝深陷,满脸蜡黄,干涩气皮的嘴唇正艰难的吐着模糊不清的话。
“青青……走……别……走……”
只此一句,却反复的低语,一字字,一声声,敲打着我的内心深处,使我莫名的颤抖起来。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缠着层层棉布的手上,那里好像伤的也不轻吧。
手,不受控制的探向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我心一紧,他不会一直都这样高烧不退吧,那可真的不妙了。他若死了,细追下来,只怕我和卫七都逃脱不了干系吧。
转身向外叫道:“送点烈酒进来!越烈越好,快点!”
又撇向四周,顺手拿起床边的毛巾,在冰水中浸了一下,拧干放在他的额间,
没一会,魏净抱着一大坛酒走了进来,略带疑问的看向我。没功夫和他瞎耗,示意他揭开坛口,我又拿起一块干净的布巾沾了烈酒,把林笑天的额头,腋下,心口以及手心都擦拭一番,又示意他把林笑天翻过身去,魏净迟疑着说道:“青姑娘,这是……”
瞪他一眼,我没好气的说道:“想让他快点醒来,就照我说的去做!”
他一怔,忙放下酒坛,依言把林笑天的身子小心翼翼的翻转过去,我走上前,捋起他的衣服,露出整个脊背,迎面便是那三个已经血肉模糊的****,很显然嵌在里面的子弹已经被大夫细心取出,所以创口并不很大,但是已经发炎化脓,极少的软痂已是青黑色,没结痂的地方,腐肉往外翻着,周围渗出不少黄绿的液体,一股恶臭熏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看来这御医似乎水平并不高,普通的伤口竟然腐烂成这个样子。
咬了牙,我把手中已经沾过酒精的布巾狠狠的在他脊背上来回的擦拭,特别是伤口的地方更是特别用力,借以发泄我心中的怒气和怨恨。
“唔……青青……是你吗?青青……”也许是我的手劲太重,竟使他醒了过来,惊喜的叫着我的名字,却更加让我烦乱起来,低声喝道:“闭嘴!”
快速退后几步,示意魏净把他衣服拉好,我转身快速向门口走去。
“青青,别走……”
不理身后带着急切的虚弱呼唤,伸手拉开朱红色的门扇,却被一个整装带甲的侍卫在门口拦住,“青姑娘,王爷在叫你!”
看这架势,此刻似乎是走不掉了,无奈的把门猛地一关,闭了闭眼睛,复又睁开,扭身走到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已被魏净翻转过身来的林笑天,冷冷的说道:“王爷还有何事要吩咐?”
“谢谢你……来看我,我……”侧躺在床上,不断低喘的他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声音变越来越低,几不可闻。如果不是看见他的嘴唇在不停的颤动,我还以为他已经住了声。
旁边的魏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对着我痛哭流涕的说道:“青姑娘,奴才求求你了,劝劝王爷吧,把宫中的御医叫来给王爷瞧瞧吧,奴才看这伤势很是严重,可王爷偏偏就是不肯,青姑娘,劝劝王爷吧,奴才在这里给你叩头了。”说着,忙不迭的磕着头。
这时我才明白了,为何原本不是很严重的伤势,怪不得能让他昏迷三天,原来他真的没从宫中叫御医,而是派人从外面找的大夫给他治疗。虽然那天我差点杀了他,又刺伤了他,可他还是维护着我。
我呆呆的看着林笑天裹着白布的手,心中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何种滋味,只是觉得异常难受,我该怎么办?劝他叫御医,然后惊动皇帝,好来杀我吗?即便我劝了,他若肯叫的话,早叫了,又何必等我来劝?
“混账……滚……”他猛烈的咳了几下,蜡黄的脸色涨出一片红晕来,视线阴冷的扫过仍在不断叩头的魏净身上,断断续续的骂道:“再多说……我杀了……你。”
魏净迟疑了一下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缓慢的走了出去。
转眼,室内便只剩下我们二人,气氛便的有些古怪起来,明明他虚弱要死,可是他那炙热的目光看的我快要透不过气来。
在他如此护我,又如此虚弱的情况下,骂他似乎不妥吧。可是要让我和颜愉色的对他,我也实在做不到。
心中极不情愿再看见他,更害怕迎上他的视线,索性背对着他,撇见桌上凌乱的堆着一叠被墨汁透干的宣纸,便走了过去整理起来,借以逃避这尴尬的情景。
翻开一页页宣纸,我便愣住了,只见那上面画着各种姿态的一个妙龄少女,或双手托腮看向远处,或低头苦思,或半眯着双眸一脸坏笑,或仰躺在青草丛中闭目养神等等,只是那少女,分明是在江南宋府之内的我!
手中的画像渐渐的飘散,我猛地倒退几步,睁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不死心的又重新拾起,仔细的查看,只见每一页上都附有小诗一首,下面盖着一枚小小的印章,印章上写着:朱写意。
朱写意朱写意朱……心中猛然一跳,不会是朱封圣人吧?只是我很不明白的是,那只猪为何要画我,又为何把我的画像送给林笑天?
扭头向林笑天看去,只见他正闭目低喘着,似乎并未看到这一幕,我忙把这画像放到桌上,心中却再也平静不下来,慌乱中带到了旁边的圆凳,砰的一声巨响,我吓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