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他细细包扎完毕,起身正要向宋青云行礼,不经意的看到了我,停顿了一下,语带尴尬的说道:“原来姑娘与老爷是旧识,怎地不早说?”
宋青云斜斜看了我一眼,开口问道:“老吴,他伤势如何?”
“回爷的话,这孩子肋下伤口极深,但未伤及要害,只是似乎裂开过两次,没处理好,引起溃烂,所以高热不退。肩上似是被牲口踢中,也是极重,那臂膀只怕要过月余才能活动。等会先开了药,若是退了高热,剩下的只需静养了。”
不知道以后他们说了些什么,此时我的眼中仿佛只剩下卫七,摸了摸他仍烫的吓人的额头,忙叫道:“吴大夫,能否麻烦你先拿来点烈酒,越烈越好。”
听得他应了一声,我拿起卫七头上已有热度的湿布,重新换了块湿布,又放在他额上。
很快的,下人便拿来一坛子酒,我打开泥封,把手中的布直接往里一浸,捞了出来,拧了拧,不停擦拭着卫七的手心,脚心,胸口,额头,以及腋窝。
正擦拭第三遍,卫七的体温渐渐的低了下来,那吴大夫的药也端了过来,见状,摸了一下卫七的额头,叹道:“还是姑娘聪慧,我行医多年,竟从未想到用烈酒来降体温。”
我头也不抬的说道:“多简单的道理,酒越烈,酒精成分越多,挥发的越快,自然降温也越快。只是,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要轮根本,还需医药来治。”
只听那吴大夫喃喃的问道:“呃,酒精?挥发?这是什么?”
我一惊,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蹦出现代的词语。心中一急,胡乱瞎掰道:“俗语说道,酒是粮食精,越喝越年轻。酒就是粮食中的精髓,酒精酒精,自然就是酒中之精髓,把这精髓中的精髓抹到人的身上,自然是好处多多。至于这挥发嘛,举个例子说,刚才拿湿布擦拭我弟弟的身体,是用来降低体温的,可是水干的比较慢,这酒干的就快多了,说的就是这道理。”
说完,第三遍擦拭已完成,我也不知是累的,还是刚才口误给吓得,竟是满头大汗。药已微温,那吴大夫拿起汤匙,掰开卫七的嘴巴,便喂了下去,随即统统又全都流了出来,又如此反复几次,药竟是丝毫未进。我看不是办法,便推开那吴大夫,用起了穿越同志最流行最管用的一招。
含了一口药,真苦,掰开卫七的嘴,便覆了上去,那小说中的情节还真不假,只听两道强烈的抽气声,老李叹道:“路姑娘对令弟还真是特别……”
待卫七口中的药咽了下去,我扭头使劲瞪了他一眼,老李赶紧又接道:“特别的好。”
我扑哧一笑,这人这话转得也真够快,当下便不再理他,又含了一口,继续喂去。待喂到最后一口的时候,那卫七幽幽醒转过来,见我正伸嘴凑到他唇边,马上就要覆上他的了,他一急,竟是满头大汗,也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劲道,伸手使劲一推,我猝不及防,那药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下,摔成碎片,我也晃了几下,坐倒在地下,只听他怒道:“你,你做什么?!”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抓住他的手,喜得语无伦次的说道:“你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这时吴大夫上前一步,对卫七说道:“刚才你昏迷不醒,药石不进,你姐姐为救你性命,以口喂你。唉,有这样一个姐姐,真是你的造化了。如今醒来便好,以后便只需细细静养即可。路姑娘,你在这里照顾令弟吧,我也该给老爷回复去了。”
说完,冲我点头一笑,便和那老李一同出去了,我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宋青云已经离开。
卫七红了红脸,扭捏的说道:“都不会想想别的招数,非要……非要那样喂吗?”
我没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他的脸红的更厉害了,东看西望的,就是不看我。许久,才憋出一句话来:“这是哪里?”
我笑着说道:“这是洛城首富宋老爷的府邸。”
“你亲戚?还是你认识他?”
我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道:“都不是,我都失忆了,能想起来什么?”
他乍然变色道:“那你做了什么,宋青云会如此优待我们?”
呃,我该怎么说?正沉吟间,听到卫七冷冷的说:“你说过,以后不会骗我的。”
罢了,就实话实说吧。我低着头看着床上的水绿缎面锦花丝被,寻思着怎么说才能让卫七不觉得太难受呢,想了一下,抬起头来,正要开口,却听到门外老李的声音传了进来:“路姑娘,老爷请你过去一下,快随我去吧。”
我暗自松下一口气,对卫七说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就走出房门,随那老李一起走出院门,一路上穿过不少亭台小桥,越过重重楼阁,沿着九曲回廊,最终来到一个名为宜槿苑的院子,院内灯火通明,满院的木槿树,在微风的轻抚下,摇摇点点,暗香浮动,好似女子香闺内情人在喃喃细语。
老李在前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忙敛了心神,跟了上去,进入正门。只见房内摆设,看似质朴,却有种说不出的贵气,看似随意,却自有一番自然和谐的意境。侧墙壁上挂着一副美人卷,画中粉衫女子手执扇柄,正欲扑捉落在紫色木槿花上的五彩蝴蝶,说不出的天真活泼,那娇憨的神态,那展翅欲飞的蝴蝶,描绘的栩栩如生,遮掩了画功的稍稍不足。正待往下看那落款,却听一声清咳,我转了转眼珠,看到正在当中太师椅上坐着的宋青云,忙低首垂手,轻轻的问道:“老爷,不知此时叫我,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