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送来医院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疼的昏迷下去了，医生只能为他打了镇定剂。可是现在他醒了，那种疼把所有的骨头都要捏碎，艾迪何尝不知道他有多疼，何尝不知道他有多痛，可现在他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疼
像毒品发作一样，这种疼每一个月就会发作一次，然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只是却加上了期限
五年……生不如死的疼五年
挨过去就好，挨过去就好，就不痛了
艾迪在心底不断安慰自己，不疼了，真的不疼了，疼过之后就不疼了
扑通……
重物狠狠掉落在地的声音，艾迪倏地睁开眼，只见季珏像个刺猬一样蜷缩在一边，紧闭着双眼，泪水不断的流淌，混着汗水，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顾不得其它
艾迪一下子便打开门，扶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扶到床上去
感受到肩膀处的力量，季珏掀开眼皮，赤红的眸子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他一张口就死死咬住艾迪的手臂，艾迪闭上双眼
咬吧，咬吧
只要你不疼
嘴里一股腥味在口腔里四处洋溢着，季珏惊醒一般，他愣愣地松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艾迪，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
那疼又侵袭全身，季珏紧咬着牙，一口咬上了自己的手臂，能有多疼，他皱着眉头，双眼看着艾迪，泪水涌出
艾迪也看着他，呵呵地笑道：“傻瓜，咬自己多疼啊。来，咬我，我皮厚肉糙的，禁得起你的咬。”
说着还伸出自己还在流血的手臂在季珏面前晃啊晃
季珏呜咽着声音，摇了摇头
嘴里嗫嚅着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泪流的更多，疼得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疼
是器官的疼
还是疼自己永远也实现的不了的长长久久？
……
那疼痛终于挨过去了，季珏靠在枕头上，微闭着双眼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知道自己病情后，他自始至终没有掉落一点眼泪，整整三天，他乖乖地躺在病床上，配合医生的治疗，只是比起往常，他手里的电脑从未离过身，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跳跃着
他的沉默，他的闭口不言，他的异常，让艾迪有些害怕
终于在第四天的早晨，季珏捂着温热的茶杯，对着艾迪扬了扬嘴角
这样故作坚强的季珏，周身落满了寂寥，看得艾迪心底一阵生生的疼
“艾迪，你来了。”他放下茶杯，脸色好了些，苍白的双颊上隐隐带着红
艾迪深吸了一口气，也笑了笑：“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吗？是出院，等着五年后的死亡？
还是，为了那10%的希望？
很平常的语气，平淡的，就如老朋友之间聊成渣的话题
季珏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手微微抓紧了被单，在艾迪看不见的地方，根本不长的指甲就那样深深的陷入肉里
在雪白的被单上开出一朵漂亮的血花，娇艳无比
他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刚刚的三天里，我把那条小吃街给买下来了！以后小小就可以随便的吃了，而且还干净……”
艾迪被他无厘头的话一震，随后回过神来，看着他，嘴角荡开一丝笑，很简单的笑，他点了点头：“上次都把礼物给扔了，该补偿人家的。”
季珏又笑了笑，他指了指电脑：“我已经给小小开了一个账户，等我死了你就把所有的钱转给她，虽然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是在这个社会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这些钱够她衣食无忧地活一辈子了……”
够她衣食无忧地活一辈子了……
够她衣食无忧地活一辈子了……
够她衣食无忧地活一辈子了……
而你的一辈子呢？
艾迪强忍住内心的异样，手中的水杯一抖，热水洒出来，灼热了他的皮肤，眼眸一暗，他又点了点头：“怎么没给我留点呢，那么多钱，人家小姑娘早够花了。”
“呵呵，算了吧你，你爸妈都留给你这么多医院了，还要钱干什么？”
季珏淡淡笑道：“艾迪，我很快乐的，这辈子遇到了你和小小。”
只是时间短暂，但我依旧很感谢上苍
在我最难熬的那段日子里，有你们的陪伴
艾迪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喉咙里似被东西哽住了，第一个声调蹦出来就变成了呜咽
他拼命地想把眼眶中的泪水憋了回去，不想在他面前这么狼狈，只是喑哑着声音说了一声抱歉，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
门被关上的那一刻，所有的力气被抽光了一样，整个身体陷在被褥里
季珏眼睛空洞无神看着天花板，眼眶里似有水光在摇曳
那钻心的痛又好像在疼了，他告诉自己，现在的泪是疼出来……而不是难过
只是又可以骗得了谁呢
有些话，再也不能说出口了
有些话，只能烂在肚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