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是,她不但喝了,还要来此羞辱她一番。这样的奴才,不教训她一番,自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上一世,她辅佐石越成了一国之候,同时也从他那里学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比如,想要惩罚一个人,有时候并不用自己动手。
她在想,上一世,自己对杨枝也好,对环儿也好,都是掏心掏肺的,从来不曾将她们当成奴婢,而是当成了姐妹。可结局如何呢?到最后,自己反而受到了她们的荼害。是不是自己太过软和,所以让她们觉得自己是可欺的?
她沉溺在过往中,就像是在浮木上随着波浪浮浮沉沉,整个人说不出的难受。一会是石越黑沉的脸,骂她是YIN妇不知羞耻;一会又是郑婉拿着鞭子不断的抽打自己,背上鲜血淋淋;一会又是柳絮被胡人扒光了衣服,肆意凌辱;一会又是平妪被胡人抓走充当了军粮。
她费力的挣扎着,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悲痛,哀伤,绝望。
那是一种无法反抗的无力。她痛恨自己,身子在床榻上蜷成了一团,双眉紧锁,身上冷汗淋漓。
“不要,夫主,救命。”
“走开,柳絮,呜呜……”
“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她再一次感觉到陌生男子的气息,压在身上时的屈辱,心中的羞恨。
“不要!”她大喊一声,眼睛猛地睁开。双眼血红,不满血丝。她转头看向窗外,一株桃花,正淡粉嫩绿的开的热闹。她拍了拍胸膛,原来是一场梦。自己居然睡着了不自知。
“妪……”她高声叫道。
“女郎。”平妪再次推门而入。
“妪,我睡了多久?”
“女郎,你睡了两个时辰。”
“居然睡了这么久?”做了这么长久的噩梦,难怪会觉得全身虚脱无力。
“妪,柳絮还不曾回来吗?”
“未曾。”
郑若再次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转过头来说道:“妪,准备热汤,我要沐浴。”
“女郎,这个时辰吗?”
“是。做了噩梦,出了冷汗。难受的紧。”
“诺。女郎稍待。”
“嗯。”郑若点了点头。
直到傍晚时分,柳絮才回来说是,郑婉郑若两人回来了。
“柳絮,让人备车。”
柳絮看了看天色,困惑的问道:“女郎这个时辰吗?”
“是。”
“可是女郎,天色晚了。如今外面不太平。”
“无妨。让壮实点的人赶车就是。那些名士们喜欢随性而为。不会觉得唐突的。”
备好车,柳絮回到房中。郑若穿了一件深紫色的广袖长袍,正用梳子梳着及腰的发。看见她,郑若对她招了招手,道:“柳絮,快来。”
柳絮急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梳子,给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郑若递给她一支白玉的簪子,道:“就用这个吧。旁的什么都不用了。”
“女郎,会不会太过素净了些?”柳絮说完就后悔了,虽说见贵人需要打扮的隆重些,可是女郎哪有什么值钱的首饰?
郑若侧头想了想,便从梳妆匣子中挑出了一对珍珠耳坠戴上。这两样已经是她梳妆盒里最好的东西了,是阿母当初留给她的嫁妆。
“好了,走吧。”
“女郎,”柳絮还是有些犹豫,“当真要去吗?”
“嗯。”
“可你还在病中。”
“你说得对。”郑若重又坐回去。
柳絮悄悄松了一口气,女郎肯听她的话就好。那些贵人们听说并不是好相与的,女郎又不似五姑子她们有身份,如此冒昧前去,怕是被轰出来。
郑若坐在铜镜前,在脸上细细的铺了一层****,又将唇色画的淡了些。看上去真如在病中一般。
“好了,走吧。对了,别忘了带上我的琴。”
“女郎,你还是要去?”柳絮惊讶。
“自然是要去的。我既然知道是谁救了我,总要去酬谢一番的。”
“可……”
“我意已决,你若不愿前去,留在房中也可。”说着,郑若也不管柳絮,径直就出了门。
柳絮叹了一声,女郎如今可真是倔。罢了,且陪她去一趟也好。女郎啊,总是这样分不清自己的身份。
马车咯吱咯吱的走在街道上。
“女郎到了,便是这里了。”柳絮说道。
郑若在她的搀扶下下了车,抬头看了匾额,写着“谢府”两个烫金的大字。原来救她之人是谢府的。那么那个“九郎”应该是谢九郎了?
看着高高的门第,柳絮苦着脸说:“女郎,我们可怎么进去?”
郑若沉思了一会,她的身份不够,又没有什么才名在外,即便递了名帖,门房也是不会接的。
“柳絮,让车夫将马车停在那儿。”她指了指,谢府门外的一棵大树下。
“女郎,为何要停在那里?”
“勿需多问,按我说的做便是。”
柳絮按下心中疑惑,和车夫说了几句。车夫将马车停在了谢府门口的大树下。
“喂,这里是谢府,快快离去!”门房立即走过来想赶走他们。
“女郎,怎么办?”
“勿需管他们。将我的琴拿来。”
“诺。”柳絮本欲劝几句,但是一想,女郎自从醒来之后,非常固执,也就作罢。
郑若拿过琴之后,就盘腿坐在大树下,将琴摆放在膝上。她一个女郎,在苍茫的月色里,坐着大树下,闭着眼睛,弹着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