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不解,为什么说是必须的?
“你且看着吧,有了石越的手艺,这酒楼日后必然日进斗金。”最重要的郑若没有说,只要石越在酒楼当大厨,那么他日后就会贴上伙夫的名头,被阿爹知道,定然失望,那么他要自己嫁给他的心思,恐怕就要歇止了。阿爹是不会让自己一个士族女子嫁给一个伙夫的,那样会玷污了门楣。
她还要让石越知道,他这一辈子最出彩的也就是他做膳食的手艺。日后更要绝了他出仕的念头,她不会让他如同上一世那般风光无限的。
当然,这只是第一步。
“柳絮,这几日盯紧他。且看他平常都去了哪里。”
“喏。”
半天后,许一拿了酒楼的地契过来。
“还真如女郎所言,那掌柜的,早就有打算去南方。听说奴要盘了酒楼,喜笑颜开的。”他顿了一下,道,“女郎……”
郑若挥了挥手,阻止他要往下说的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一直都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这几日,你将那些临街的,地段好的商铺多盘些下来。”她想了一下,道,“不要都用我们的名字,就挂在李赟大哥的名下吧。”
“为何?”许一不解,女郎做事,他越来越摸不透了。
郑若看着外面蓝的纯净的天空,忽然神秘一笑,“日后你便会知道了。”
再过月余便会下雨,只要王九郎能够阻止司马楚引胡人入中原,那么接下来就是几年的太平日子。她一定要趁几年多赚些银子,那么三年之后……
尽管心中有诸多疑问,许一还是按照郑若的吩咐去做了。
到了傍晚时分,郑元义他们愁眉苦脸的回来了。不多时,令人吃惊的是,对于郑府的人来说,一直尊贵无比的郑元顺居然来到了他们的小院。
正在楼上弹琴的郑若听了,倒是没有露出诧异来。今日李赟送来消息,南边,西边,北边接连有几个坞堡被流民攻克,死伤不计其数。凤凰城,已经有几家大族开始准备南迁了。郑元顺会来,十有八九是为了南迁之事。之所以会纡尊降贵,她猜的没错的话,一来是因为饿了几日,他来蹭顿吃的,二来,怕是因为自己而来的。
郑元义虽然因为他送郑若进郡守府和他生了嫌隙,但是看他一直堆笑的脸,倒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郑元顺这一坐,又坐到了晚膳时分,他又怎会不明白他的用意,不得不招待了他一顿晚膳。
吃饱喝足了,郑元顺笑着道,“许久不见阿若了,现在可在府中?”
郑元义听到他提起阿若,便想起被他送进郡守府的事情来,面上黑了几分。
郑元顺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正了正脸色,问道:“阿义定然已经听说了吧?”
“什么?”郑元义神色淡淡的问道。
“周家,李家,陈家。百年大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流民们给灭了……”他叹了一声道,“这些流民们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都是挑了些家中富有,护卫不足的人家,和那些抢匪有甚区别?可恨的是,他们每次抢了东西还不算,百十口人,说杀就杀……唉,阿义,我们郑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担心随着流民往凤凰城逼近,下一个就要轮到你我了。”
“郡守就在城中,想必那些流民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怎么,阿义还不知道吗?郡守大人已然不在城中了。”
“什么?”郑元义和郑瑾潇两人面面相觑,“什么时候的事儿?”
“今日才传了消息来,不过,怕是几天前就离开了。”
郑元义的眉紧紧锁在一起,四周的流民猖獗作案,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郡守这时候离开,是何用意?
郑元义想了一下说道,“前几日,我还听闻郡守派了人去剿匪,他怎么会突然离开?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不会。这个消息,城里几大族长都已经知道了。阿义恐怕不知道,城里的几个大族已经商定好,过几日就要往南迁了。”郑元顺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神秘的说道,“阿义可知道郡守大人为何突然离开?”
“为何?”
“因为胡人就要打过来了。”
“什么?”郑瑾潇惊呼。
郑元义的眉微蹙,“这事儿,这几日也有所耳闻……”
“阿爹,不如我们也南迁吧。”郑瑾潇说道。
郑元顺这才面露得色,赞同的点了点头,“阿义,听说王九郎过几日也要离开凤凰城,你让阿若去问问可不可以让我们和他一块走?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这才是他一个一族之长纡尊降贵来此和他们卑微之人说了这么多话的真正原因。王九郎这个时候离开城,除了和那些大族一起南迁,还能去哪?借用郑若搭上王九郎,这一路上,就无忧。
房内的男人还在低声商量,却不知道外面的窗下蹲了一个娇小的人影。将他们的谈话听了一清二楚,一手捂着嘴,双眼瞪得老大,她不敢相信,司马楚还是打开了清水关的关门,放了那些胡人入中原!
前世那种惨痛的记忆再一次的涌进脑海里,她的手抓着胸前的衣领,一阵阵的憋闷感铺天盖地而来。忽然间,今日让许一去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胡人杀进城中,石越定会去投靠,那么,到最后,她还是会嫁给他吗?上一世的欺凌也好,独守空闺的凄凉也好,妻妾的污辱也好,她还是要再尝一遍吗?
她的脸上失去了血色,惨白一片,被那月光还要白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