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见他发怒,心中虽是有些害怕,还是跑过来,说道:“家主,叔太公开了宗祠,让奴来请你过去!”
郑元顺心中一跳,问道,“叔太公为何在这时候开宗祠?”
家丁摇了摇头,“奴不知,好像与流民有关!”
“胡闹!”郑元顺喝了一声,“流民闯了进来,不去抵御流民,却来开什么宗祠?”话虽这样说着,心中还是有着疑虑,这老不死的,不去逃命,却开什么宗祠?
他大步往外走去。一路上还在思索着叔太公这有些怪异的举动背后的深意。
刘夫人多了个心眼,拉着双胞胎姐妹,跟在后面。
等一家四口到宗祠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围了很多人。他们全都一身狼狈,不是歪了发髻,就是脏了衣裳,更有的身上染了许多血,再有严重些,缺胳膊断腿的也不是没有。奇怪的是,这些人看着这一家人全然没有了平时的恭敬,各个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郑元顺心中突突的跳了两下,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再往里走,就看见宗祠的大院子里,许多人衣衫褴褛的人用麻绳捆绑在一起,都是些壮实的汉子,此刻却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跌坐在地。
郑元顺眼皮一跳,心中明白这群人许就是那些突袭的流民。他快速的看了一圈,没有看见郑大,心中稍安。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走进祠堂,看清左边坐着的一群人之后,郑元顺的眉毛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这里是宗祠……”他绷着脸,厉色的说道。言下之意,并不是他们该来的地方。
郑元义但笑不语的看着他,他身上有些脏污,面容却整洁,若仔细瞧,他平和的眼中,有股隐忍的怒气。此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元顺,他还不敢相信,这一族之长居然如此歹毒!
“女子不能入宗祠,何况你还是个旁支的庶女!”郑元顺对站在郑元义身后的郑若说道。
宗祠是一族的神圣之地,他们这一群地位卑微的人出现在这里,对于家主郑元顺来说,是一种天大的污辱!
“叮……”的一声脆响,将郑元顺视线吸引过去。这才方现,在右边还坐着两个外人。
一个是谪仙一般的王九郎,另一个年轻男子,郑元顺并不认识,可他一身凌厉的气息,却让他心中有些发颤。
王九郎放下手中茶碗,若有似无的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郑元顺的腿却开始发起抖来。
王九郎不是应该出了城吗?
很快的他摆正了脸色,也不去想坐在他身边的男子是谁。
“孽畜!还不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儿给我跪下!”坐在上首叔太公怒道。
如果说郑元顺是一族之长,在郑府坞堡地位最高,那么叔太公的辈分是最高的。除了郑元顺之外,整个坞堡,就只有他说的话最有力度。
郑元顺对着上首的叔太公行了大礼,站直身子之后,有些不解的问道,“敢问叔太公,元顺可做错什么事儿?”
“做错了什么事儿?你还问我你做错了什么事儿?咳咳……”叔太公说的激动,吸了一口气,不由得咳了起来。想起这一晚上的担心受怕,四处躲藏都是因眼前之人引起,心中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元顺,老夫问你,你姓什么?”
郑元顺一愣,答道:“叔太公这话问的,元顺自然是姓郑。”
“好。好。老夫再问你,你做家主有几年了?”
“自家父仙逝之后,元顺不才,便接了这家主之位,至今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哼!”叔太公冷哼了一声,“老夫再问你,一族之长所为为何?”
郑元顺愣了一下,道:“自然是维护全族人的安全,不受人欺负,带着族人过上好日子。”
“亏你还记得!”叔太公再次冷哼了一声,用拐杖敲了敲地,怒道,“可你今日却做了背叛全族之事,你这不忠不孝的东西,可还记得你当初当上族长时的承诺?”
郑元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叔太公息怒!元顺不明白叔太公意思。”
“不明白?”叔太公的拐杖往外一指,“你且看看他们是什么人?”
郑元顺看了一眼,回过头来,说道,“元顺知道今夜遭了流民的突袭。元顺也组织了护卫抵御,奈何这些流民如狼似虎,堡中人手不敌。想来这些贼人是王九郎帮助擒之,在此感激不尽!”说着,他转过身对着王缙之行了个谢礼。
王缙之坐着没动,一直都是面带笑容,淡淡的看着这一切。见他不给自己面子,郑元顺心中暗恼,却不再多说什么。
郑府宗祠除了年末或者逢大事件时才会在家主的主持之下打开,不是嫡系弟子,或者是族中有名望之人,是没有资格进宗祠的。可今夜却在太叔公的主持之下越过族长郑元顺直接开了宗祠,历来只有族长夫人才可以进宗祠,可今夜,不仅除了五服的郑氏族人坐在宗祠里,还有一位庶族女子也进了宗祠,而正经的族长却只有站着的份。这恐怕是辽西郑氏百年来最令人奇怪的事儿。
叔太公见郑元顺丝毫没有悔过之意,更是痛心。
“元顺,你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元顺,你实在让老夫痛心……”说着,他摇了摇手,彷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郑元顺心中突突的跳着,有着惊慌,面上却镇定的很。
“叔太公,恕元顺驽钝,实在是不知叔太公说的是什么?还请叔太公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