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点了点头,“我知。”
“女郎,我们真要去邕州吗?”
郑若点了点头。
柳絮犹豫着劝道,“女郎,听奴一句劝。虽说这王九郎有着谪仙之姿,也救了你好几次,可是,就真的值得你用命去交付吗?再说句难听,许是等女郎赶到了峙阳城,他……已经化作一堆白骨了……”
郑若刷的回头,漂亮的双眸里此刻却像利剑一般闪着寒光。柳絮从未见过这样的女郎,心中一凛,不由得跪了下来,却倔强的咬着下唇不改口。
半晌之后,听见自家女郎一声幽幽叹息。
“你不懂……”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郑若已经出了厅堂。
“我不懂?”柳絮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道还真的是不懂。
情,一字这能让人生死相许吗?
然,此刻的郑若心中惶然一片确实不假。她自认并不是因为王九郎身陷囹囫之故,她想自己并不在意王九郎的生或死。她心中何止一次想要手刃此人?
只不过,她认为,若是这次王九郎的死,带来的却是凤凰城提前三年的灭城之灾,你让她心中怎能甘心?
她躲过了命运一次又一次的魔爪,让大兄阿爹健康的活着,一人成了柳三变弟子,一人成了族长,并不是为了让他们再一次轰轰烈烈的死去。
与其说,她执着于王九郎的生死,还不如说她执着与命运争斗!
纵然,她并不知道此刻王九郎的死会对以后有着什么样的改变,但,她知道王九郎在上一世活的比她的命还长。所以,她认为,只要王九郎还活着,那么这一次胡人入关就不会那么容易,最起码是要在三年以后才会发生。
因此,她才会这么固执的认为,只要王九郎活着,就可以躲过这一次的生死大关!不管是她们一家的还是整个凤凰城的!
然而,她却刻意忽略了,方才听见柳絮说“王九郎是一对白骨”时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
郑若回到自己小院之后,就派人将许一叫了来,写了一张便签交给他。午时,郑元义派人来传膳,也被她推柜了。只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郑元义听了郑瑾潇的话之后,又见她不肯出来吃饭,心中堪忧,到了她的院子,劝说了一番,被郑若敷衍的点头说是,给糊弄了过去。这样子,郑元义心中忧虑更甚,多派了几个护院在蘅芜苑守着,免得她一时冲动真的去了邕州。
然而,午后,趁着大伙都昏昏欲睡之时,郑若换了柳絮的衣服,低着头出了院子。快步走到外面,许一已经坐在车辕上等着她。等她上了车,压低声音问道:“女郎,去哪?”
“王府。”
“喏。”
马车一出坞堡,守在外面的流民就一哄而上。幸而许一驾车手艺高超,鞭子甩的“啪啪”响,流民们一时也近不了身。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王府门前。许一递了帖子进去,一刻钟后,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上下的文士。
郑若下了马车,走上去行了一礼。文士见状连忙走过来还了一礼,自我介绍道:“我乃王府客卿慕剑秋,小姑子是郑氏若娘?”
“正是。”郑若点了点头。
“请……”
慕剑秋侧身,手往里面一伸。
郑若谢了,跟着他进了府门。
两人在宴客厅里分左右两边坐下,等下人上了茶水之后,慕剑秋开口道:“今日若娘不来寻我,我亦会登门拜访。”
郑若不解,问道:“可是有什么事儿?”
慕剑秋点了点头,“九郎临去邕州之前,曾吩咐在下若是过三天还未受到他的消息,便让在下同周家郎君一起送阿若南迁。”
郑若皱眉,“不是说南迁之路被胡人贼寇等堵截了吗?”
“不错。所以,九郎让我等告诉阿若,轻装简从。”
“轻装简从?”
“是。扮成流民南迁。”
“可若是扮成流民,那路上粮食怎么办?”郑若问道。
“放心,九郎留下了一支百十人的私兵,可以安全护送阿若一家到南方。扮成流民,只不过是为了更加安全些罢了。”慕剑秋淡淡的说道,还不忘瞥了一眼郑若。
不知是不是郑若眼花,总觉得他方才看过来的那一眼有着莫名的敌意。
“恕我直言……”
“请说。”
“幕先生可是说九郎留了百十个的私兵?”
“是。”
“那请问这些人的身手如何?”
慕剑秋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却还是想了一下说道,“若是一般人,以一当十。”
“对上胡人如何?”郑若紧着问道。
“若是同等数量,出五十个私兵也可全身而退。”慕剑秋想了想说道。
郑若心道,也就是对着胡人可以以一当二了?
“敢问先生,王九郎如今情景如何?”
慕剑秋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自进来起,这句话问的还算有些良心。他叹了一口气,忧心的说道,“九郎如今处境甚是不妙。稍不慎,有性命之虞……”
郑若的心揪了一下,被她压下忽略了,“幕先生,这王府的私兵听谁调遣?”
“自然是听九郎的。如今九郎不在,暂由我代之。”
郑若想了想道,“先生可敢与我一同前往峙阳城?”
是夜,浓若墨汁的夜幕上不见任何星辰,就是月亮也不见了踪影,黑漆漆的让郑若想起了上一世那一个死去的晚上,也是这般的夜空,如同一只巨兽张大的嘴巴,稍不留神就会被它蹿出来一口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