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见她不理自己,并不气馁,催了马上前,走在她的马车边。
“阿若,我同你说,这一路,必定不会顺利,贼寇胡人不知凡几。不过,你放心,有我呢,我定会护你周全。”
马车内没有声音。
“阿若,不瞒你说啊,想到与你一同前去峙阳城,这几****都没有睡好觉,”说着,他还掀开了车帘,将脑袋伸进来,指了指眼窝下的青黑色,“你看看,你看看……”语气中有些撒娇,有些抱怨。
郑若没有看他一眼,伸手放下了车帘。
“哈哈哈……周郎,阿若的心可不在你身上……”他周围的护卫哈哈大笑。前面那些黑衣侍卫却没有一个回头的,也没有人笑语。
周珏嘿嘿一笑,将插在身后的羽毛扇在胸前摇了摇,说道:“你们这些粗人懂啥?这是阿若和我闹着玩呢?”
“是吗?周郎,这我们可看不出来……哈哈哈……”
听着外面的笑声,郑若微微的蹙了眉,倒不是觉得笑声刺耳,而是对这群护卫能不能够战胜胡人抱了怀疑的态度。
“李兄弟……”
李赟依旧是一身短打,只在外面罩了一身简易的软甲,脸上依旧戴着银色的面具。晨曦照在他身上,挂在发梢的水珠儿闪闪发亮,后面跟着足有两百的队伍,经过这一场战役的洗礼,这些儿郎们已经褪去了当初是乞丐或流民时的胆怯,已经成为一支合格的士兵。此刻,他们面容有些憔悴,赶了两天的路,有些疲惫。听见后面的叫喊声,李赟微不可见的露出一个笑容,伸手一抬。跟在身边的狗蛋现在应该叫李志立即高声喊道,“原地休整!”士兵们立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就地坐了下来。
“得得得……”后面传来了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听声音不下百人,卷起了尘土纷纷扬扬。
“李兄弟……”阴夙快马加鞭未下鞍,到了李赟身边,才勒住了缰绳,一拳打在李赟的肩膀上,“哎,我说,你这样做可不地道,你我好歹也是生死与共了这么多天,你怎么说走就走,不打一声招呼?”
李赟道:“我这是去邕州峙阳城,狼窝虎穴!”
“切……就算是龙潭,我阴夙是那种孬蛋吗?”
李赟看着他,晨光照在他银色的面具上,折射出光晕,给他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脸上添了几分神圣,宛如战神下凡。
“你这一去可是抛弃了李大人的高官厚禄。”
“哈……”阴夙嗤之以鼻,“李冠兴那种只会贪墨下属功劳的人,你当真以为他是个重诺之人?你不傻,我阴夙也不是笨蛋,这次镇压暴动有功,可这功劳可没有你我的份!说是后日摆庆功宴,依我看,那就是个过河拆桥的事儿!”
李赟看着身边这个三十上下,美髯飘飘的男子,心道,和阿若说的一样。只要自己稍稍透了些李大人想抢功劳的口风,这个阴夙果然就跟上来了。
“李兄弟,你为何会推柜李大人,反而要去峙阳城?”
“峙阳城有友人被困。”
“李大人答应了?”阴夙问道。李大人那种阴险小心眼的人,怎么会让李赟带着两百多的队伍离开上林,去峙阳城救人?
“你离开之时,李大人允了?”李赟反问。
“哈哈哈……”阴夙大笑,“怎么可能?他那种人,会留下你我的人头,也会留下你我手下的兵。”
“唉……”阴夙看着天边那一轮散发着热力的太阳,怅然的说道,“你我这一走,便成了反贼了……”
“你怕?”
“哈哈哈……李兄弟真会说笑,我阴夙会怕?”他拍了拍李赟的肩膀,“往后咱弟兄可就跟着你混了,李兄弟,往后还得请你多多担待才是!”
“此去峙阳城,凶多吉少。”
“会比呆在上林好些?”
李赟摇了摇头。
“哼!李冠兴那个小人,就算取了你我的项上人头,咱们手下这些兄弟一样没有好日子过!这荒年,要粮没粮,要水没水,那些弟兄到最后一样逃不出一个死字。”阴夙说着一顿,“听人说,你手里有粮?”
“嗯。”李赟淡淡的应了一声。
“还有水?”
“嗯。”李赟再一次淡淡的应了一句。
“哈哈哈……李兄弟,你可不能撇下我们了。我这三百多人的身家性命可都交给你了。”
“凭什么?”李赟又是淡淡的一句。
阴夙明白了他的话。要他养活自己的三百多部曲,凭什么?不是自己人,凭什么要他养活?阴夙也算是辽西大族阴氏子弟,可惜是个旁支庶族,不懂文,为族里的长老看不起,为了争口气,才出来闯,十几年了也有了三百左右的部曲。原想着归顺上林李冠兴帮他镇压暴动,有了军功也有了安身立命之处,谁知那李冠兴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暴动镇压了,这厮却要过河拆桥,取自己的性命。若搁在以往,养活这三百多人虽说有些难,总也还过得下去,可如今荒年,颗粒无收,没有水源,这三百多人跟着他就是个死,可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自己又做不到。
前不久,他看到李赟自备的辎重里面不仅有着充足的粮食,每个士兵手里还有着干净的水,更听说,他有一处神秘的水源,因此并不愁吃喝,自己这才反了李冠兴。可,要李赟养活自己的部曲,总不能名不正言不顺。阴夙明白,李赟这是要自己向他投诚……可,一来他比自己年幼,二来,自己当真能屈居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