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赟身侧的拳头慢慢的松开了,看着远去的马车,目光悠远。
周珏和慕剑秋,蒋子敬上前来,对他行了一礼之后,便上了马车离去。直到马车看不见了,李赟才一甩衣袖,上了马,往郑若他们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正如阴夙说的那样,他的根基还不稳,清水关还未完全收入囊中。他一走,李志带着刚刚招收的六百新兵,紧随其后。
阴夙对着马车上的陵南说道,“先生也看到了,将军对阿若执念甚重。先生以后随在将军身侧,还望多多劝慰。切不可为了一个女子,而毁了根基。”
陵南叹了一声道,“阿若实是一个难得的奇女子!”
阴夙也叹了一句,“唉……也难怪将军儿女情长了,阿若这样的小姑子,确实难得!”他顿了一下,“可再好的女子,若成了祸水,可就要不得了!”
陵南看着他说道,“你可千万别做傻事。”
阴夙一笑,“瞧先生说的,我能做什么傻事?先生有空时,多多看看辽西的世家有没有适龄性子又好的小姑子,将军也到了该娶妻的年龄了。男人们,只要有了娇妻随伺在侧,对别的女子心思就会淡了的。那阿若,在凤凰城就曾经说过是心悦王九郎的,你看现在她对王九郎又是不假颜色,也不知道是不是玩的欲擒故纵?这样反复的小姑子,再好,也不是将军的良配。先生以为呢?”
陵南长叹一声。
“将军以后是要成大事的,先生。”阴夙又强调了一句。
“罢罢罢,我且劝着将军吧。”
阴夙对着他一揖到地,“有劳先生了,此去清水关,还望先生能够多多费心!”
“阴兄客气了,你我共侍一主,这些都是某应该做的。保重!”
“保重!”
陵南上了马车,跟着李赟身后而去。
“唉……”阴夙摇了摇头,李赟确实是个难得将帅之才,就是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在路上的郑若并不知道李赟和他的部下正在讨论着自己。马车突然飞奔以后,她被王九郎圈在怀中一时动弹不了。鼻尖充斥着他淡淡的兰花香气,虽然好闻,可是她却觉得屈辱!上一世被他欺负的情景,再次无可避免的涌入脑中。
突然的,她的双眼就弥漫上水雾,开始还是浸润了双眼,到最后犹如绝了提的洪水,哗哗的流了下来,哭的惊天动地!
王缙之错愕了片刻,脸上有些讪讪的,还从来没有哪个小姑子会当着自己的面儿哭。即便是哭,也是哭的梨花带雨,娇柔动人的。像她这般完全不顾形象的大哭,眼泪鼻涕一大把的,他还是第一次见。见她哭的越来越伤心,他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莫哭!莫哭!”他拍着她肩膀语无伦次的哄着。
“你……你……你欺负人……”郑若一边哭着,一边控诉。
“好,好,好。我欺负人,是我不对,你莫要哭了?好不好?”
“你……下车……下车……”
“好,好,好。我下车,我下车!”
“呜呜……你怎么还在?”
“好,好。你答应我不哭了,我就下车。”
郑若的大哭转为抽噎,身子蜷在一起,将脸埋进膝盖间,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王缙之低叹了一声,摸了模她的小脑袋,敲了敲车厢壁,马车慢慢的缓了下来。掀开了车帘,正准备离去的身子,突然间顿了顿,低声说道:“阿若,不管你对我如何,”他苦笑了一声,“我可能真的已经喜欢你了……阿若,我是真心的想要娶你……”
郑若没有回答,脸依旧埋在膝盖中,肩膀仍然是一耸一耸的。
“唉……你这个小姑子啊……”
王缙之下了马车之后,上了后面一辆,慕剑秋问羽卫要了一匹马,将车中的位置让给了他。
后面的这辆马车其实比起郑若的来不知道要宽大多少倍,而且布置的也不知要比她的舒服多少倍。周珏歪歪的靠在大软枕上,手中的鹅毛扇在胸前一下没一下的摇着,蒋子敬坐在车门处,也是毫无形象的歪着。两人看着灰溜溜上车来的王缙之,齐齐的笑了两声。
“我说九郎,阿若可是连闯进胡人大营站在石虎面前都没有眨过眼的人,你怎么一上车就把她给弄哭了?说,你怎么欺负她了?说出来,我好为她报仇!”周珏调整了身子,笑眯眯的看着他问道。语气有些揶揄,却掩饰不住往外冒的酸气。
王缙之没有说话,上了车之后,他又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气质高华的谪仙王九郎。只不过,此刻的他的双眉微微蹙起,多了一分忧愁。
“啧啧啧……”周珏的鹅毛扇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能让谪仙郁闷的小姑子,恐怕只有阿若一个了吧?是不是,子敬?”
蒋子敬难得看见王缙之吃瘪的神情,正在偷笑,突然感觉到一记眼刀子甩过来,立即闭上了嘴不说话。咳嗽了两下,掩饰。
郑若坐在车中,抬起头来,掏出了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脸色渐渐的变得平静,双眼如同浸在水中的黑曜石,透亮,明丽。
她感觉到了王九郎对自己已经动了心……
直起了身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她的视线落在摇摆不定的车帘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曲起,无意识的在裙摆上画着圆圈。
她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怦怦”的如雷贯耳。很久以前的一个想法再一次的在脑海中浮起来,如果,如果,让王九郎深深的爱上自己,在他情深之时,再将他狠狠抛弃,是不是可以彻底的报了上一世的仇?